竹贞调整了一下身上暗器的位置,摸出一把刀片塞进了鞋底,这才对着镜子检查起了仪表。他一身难民服饰,兜帽遮面,浑身又脏又臭。而他见状还不满意,在屋内活动了几步,确保万无一失。手一扬,一把毒针顿时浮现,右手手腕则弹出了袖剑,他满意一笑,不知做了个什么动作,手上的暗器都消失了。
阮平在后面看他,那双眼睛不偏不倚地出现在铜镜里,看上去很黑,而且很沉。竹贞“啧”了一声,头也不回地问道:“脏成这样,有什么可看的?”
“长得好看。”
竹贞默默翻了个白眼,将兜帽拉得更严实些,不吭声了。
隔壁的屋子里不断传来争执,是个尖锐的女声,听上去凌厉而且泼辣。她所骂的对象就是那个叫莫晨的兵痞子。这个莫晨,那天刚在他和阮平面前显摆了一把头脑,结果就被这女子用剑鞘敲在后背上,跌了一踉跄。
竹贞当场就无语了,和阮平面面相觑。接着女子风风火火地杀至他们跟前,凝起双眸将他们打量片刻,道:“哎呀,你是住阿琅对门的那个小货郎吧?长得挺标致嘛。”
竹贞第二次无语,心里恼恨自己为什么要选水路,水把易容都洗得差不多了。这女子他知道,就算没见过面,看这架势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郡主阁下。”
“嗯,也挺机灵,”姚心莲赞赏道,视线移向阮平,“这位是……?”
“他的保镖。”阮平谦虚的一笑。
竹贞转身瞪了他一眼,他面色不改地接下了。姚心莲倒是没有深究,直接问他们来做什么,竹贞却不语,阮平则反问道:“诸位为何聚集于此?”
显然不是信任对方了,两边人马会见,的确不能马上就交底。好在姚心莲信得过韩琅,自然也信得过竹贞和阮平,何况他们还帮了莫晨。于是她坦然地解释道:“我们啊,我们是京城最后的反抗军了。”
她的父亲赵王,还有莫晨的父亲莫老将都被贤王所囚,无法脱身。姚心莲当时正好在外学习剑术,所以幸免于难。她召集了她父亲的亲信和幕僚一起躲在城内,因为他们行动万分小心,基本从不外出露面,到现在还没有被贤王发现。
至于她们的目的,那只有一个,就是送出兵符。阮平听到这里,顿时露出了质疑的神色:“赵王和老将军都被俘,如此境况下,你们如何取得兵符?”
“别小看我们,”姚心莲自豪一笑,“我父亲早就做好了准备,他设下重重圈套,引诱贤王去拿兵符。等贤王费劲千辛万苦拿到那枚所谓兵符,他会发现……那枚兵符是个假的。”
“假的?”
“我喜欢这招,”莫晨在旁边哂笑道,“岳父果然高明。”
“岳父?”突然冒出来的信息太多,竹贞和阮平有些听不懂了。
“别听他胡扯,”姚心莲道,“总而言之,贤王现在还在为了那枚假兵符而努力着,这给我们争取了大量的时间。至于真的兵符,目前在我手里。”
“此话当真!?”竹贞和阮平同时为之一振。
“我骗你们作甚,”姚心莲悠然笑道,“好了,说说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后来,竹贞便和阮平一起坦白了身份,解释了他们来此的前因后果。姚心莲大感庆幸,连连赞叹“原来城外的反抗军也安然无恙,太好了”。消息传来,姚心莲所领导的这一群人倍受鼓舞,整个朝廷虽然分崩离析,京城也陷落了,可人心仍旧未散。只要继续这样下去,他们终究还有再度聚首,挥戈讨贼的那一天。
于是竹贞和阮平就在这里落了脚,商量着如何协助莫晨把兵符带回军中。直至今日,计划已经制定完毕,竹贞正在整理行装,准备出发。
隔壁的声音还在继续,主要是莫晨在调侃,引来姚心莲的斥骂。竹贞也是昨天才知道,这莫晨和姚心莲的关系还真不一般。他们的父辈是好友,正好孩子也是一儿一女,莫老将军本想联姻,但赵王的女儿实在太过泼辣,没看上兵痞莫晨,想找个谦虚稳重一点的女婿,于是一直把事情搁置着。差不多半年前,赵王问过姚心莲的意见,刚好那时姚心莲觉得韩琅还不错,顺口一说,就被赵王记上了。
“我爹就说,阿琅身家清白,为人正直,身份地位我们给他就是了,以后也不会比莫老将军家的粗鲁汉子差。”
莫晨一听就不乐意了:“岳父说我是粗鲁汉子?”
“我不喜欢他这样的,我喜欢阿琅那样的。”
竹贞忍不住腹诽:可惜你的阿琅品味实在不怎么样,想想贺一九。
“好啊,你居然还惦记着那个阿琅,等我见了他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妈的,敢跟我抢女人!”
竹贞继续腹诽:那你完了,贺一九你惹不起。
“你闭嘴,”姚心莲斥道,“反正阿琅不乐意,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我是不会嫁给这人的,看了他就烦。”
“心莲啊,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爹之前都下了命令了,说让我非你不娶。”
“滚!”
于是两人动不动就因为这样的事情吵起来,竹贞和阮平默默无语,夹在其中也不知道能干什么。说实在的,就莫晨这个欠收拾的个性,万一真娶了风风火火的姚心莲,那就可太可怕了,到时候非闹得天翻地覆不可。
竹贞想到这里,忍不住偷着笑,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全被阮平看在眼里。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竹贞搂过来揉了揉,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