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修长苍白的手按在墙壁上,指骨根根分明,透着股苍冷的青灰色。
袖子已经被撕烂,露出肌理分明结实有力的小臂。
一滴一滴被水稀释掉的血水正顺着那些肌理,淋漓滴落。
他整个人都是苍白的,却又浑身浴血,一双狭长的眼眸也映了血色,好像一团风暴凝聚在其中,被看上一眼,就会被席卷撕碎。
他是以备战的姿势出现的,阔大的总统套房因为他的出现仿佛也在那一刻拥挤了起来,可是看到房间里只有两个女人,他却微微一顿。
“出去!”
低沉的声音,毫不掩饰杀意,如同一枝冰箭猝然射到面前,空气都仿佛一瞬间降了好几度。
杜九打了个哆嗦。
慌张地去扯左安安,她担心这个男人突然发难,大脑里阵阵发晕,这个男人的出现,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好像被人掐住脖子。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颗沙粒,而对方是黑色汹涌的潮水,一个浪头拍过来她就会粉身碎骨。
左安安却没有动。
她浑身僵硬得好像一块石头。
目光死死地瞪着。
僵着脖子看了看床上那尸体,又看看眼前的男人,她帽檐阴影下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乌黑的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愤怒,耳朵里都好像在嗡嗡乱响。
她听到了一声巨响,仿佛一个世界崩塌下来。
然后她的眼里又渐渐浮现一层水光,显出一种沉甸甸的悲凉和耻笑。
她一把甩开杜九,提起步子朝前走去。
一步步都格外坚决。
然后她站定在他面前,仰着头,睁大眼,似乎要将这张脸看清楚,一丝一毫都不错过。
他一怔,凌厉的眼中转过一抹异色,似乎要把她认出来:“你……”
啪!
一声响亮至极的声音。不啻于一颗子弹爆炸那样。
杜九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巴。
左安安的右手颤抖着,因为用力过度而青筋都暴了起来,手掌发白,然后涨红了起来。比她的掌心红得更快的是男人的脸。
他被打得偏过头去,英俊的脸庞飞快地浮现出一个掌印,清晰而完整地肿了起来,在苍白的脸上几乎触目惊心。
他的嘴角慢慢淌下一道血迹,久久没有回神。
左安安目光冰冷无情。木然地转过身去,越走越快,飞快地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恶心的地方。
连她为什么来这里的目的都好像忘掉了,仿佛她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发现这么个人,然后甩他一巴掌。
杜九要跑起来才能跟上她,两人几乎是冲下楼,一路上驻守在这里的人发现他们的异常,连忙上前阻拦要询问,但但凡靠近一步的,下一刻都会身首异处地倒下去。
左安安已经抽出了背上的唐刀。
金色近乎透明的刀身。看似轻盈却沉甸甸地握在手中,其中绿色的脉络在颤动,好像下一刻就会爆炸出来,让整把刀都发出一种强烈刺眼的光芒,把整个楼道都映得亮了起来。
左安安将刀握在手里,她是那么平静,步伐一丝不乱,方向也没有任何错误,可是她又像失去理智一般,一有人挡道就砍。一刀下去,身首分离,一刀下去,拦腰斩断。一刀下去,血肉横飞。
就算挡在前方的是神,也会被她砍烂。
冲出酒店大门,其实用了不过十多秒,但死在她倒下的人已经多达二十多个。
所以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浑身淌血。
人们反应很快。已经在酒店大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地设置屏障,多是人墙。
左安安抬起头来,此时晚上七点多,夜色茫茫,她的两只眼睛却被一片金光充斥。
有人惊叫:“妖怪啊!”
“什么人?束手就擒!”
“被她拿下!”
“杀了她!”
一片混乱的叫声。
左安安没有听到几句完整的句子,只看到有子弹朝自己飞来,有人影朝自己扑来。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燃烧,下一刻就要整个炸开。
上面房间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还有前世的一幕幕,有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要死过去,又有一个瞬间,她又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活生生地撕开,流出来的都是污浊肮脏的血水。
她的思维在扭曲在旋转,她的灵魂在颤抖在尖叫,可是她的身体还是岿然不动地屹立。
面对纷至而来的杀机,她笑一笑,下一刻人们只发现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夜色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但她的刀是金色的,她的眼睛也是金色的,她抛起的血是红色的,她劈断枪支盾牌的时候,带起的火花是灿烂的。
所以所有人都能看到她是怎样的疯狂。
好像一阵风,刮到哪里,哪里是一场令人绝望的灾难。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一个个朝她扑去的人影最后往远离她的方向狼狈逃窜,左安安的刀再也砍不到障碍物,她站在一片血气中,有些失神,力气也所剩不多,然后被人从后面抱住,往一个方向拖。
“安小姐你冷静点,我们先离开这里!”反反复复的叫声然后眼中恢复了稍许清醒,她垂下几乎要把身后的人砍成碎片的刀,被人塞到一辆推车上,骨碌碌地被推着跑远。
夜风吹在脸上。
左安安喘着气。
一等车停下她就翻身下去,踉跄地跑到一边,扶着墙,扯开口罩,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她的帽子不知何时已经掉落,满头半长不短的头发散开,一缕缕地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