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陆父听不下去,忙出声呵斥。他知道陆母是带着气过来的,却不曾想到她会如此沉不住气,竟然将已经仙逝的唐母拿出来说气话。
“母亲!琬娘只是一时……”陆游想也不想便为唐琬求情,但见陆母投过去一个不悦的目光,他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唐父听陆母这么说话,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不好对她发作,只得黑着脸瞪了苏小琬一记:“琬儿无礼!还不向你姑母致歉!我看你真是摔坏脑子了,罚你去宗祠思过!”
苏小琬回到唐府以来,唐父对她百般慈爱,从未如此动过气。她紧紧咬了一会儿牙,深知自己不该当场闹翻,只得僵着脸站起来向陆母欠了个身:“求姑母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琬儿的无礼。”
“既然琬儿知错了,那老夫就代你姑母收下这份歉意了。”陆父老好人般呵呵笑了笑,时不时斜睨陆母一眼看其脸色。
“琬儿还不去宗祠!不许吃晚膳!”
苏小琬哪里知道,这一跪是跪得她丢魂丢魄,差点儿吓得半身不遂。
第十七章宗祠罚跪
“琬娘的伤还未痊愈,如此跪下去……”
“就是,唐翁还是饶了琬娘吧,琬娘头上有伤,一时烦躁说错了话实在情有可原……”
“……此事不用你们多管,都且回吧……我有分寸……”
苏小琬在宗祠里跪得双腿发麻,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听到外头有人喧闹。细细一听,有唐父有陆游,还有一个声音苏小琬听着也有些耳熟,想了半晌才想起那个名字——王仁朴。
王仁朴话少,每每跟着王蓁蓁过来,都是彬彬有礼地在一丈远处偷偷瞧她。苏小琬只与他说过两三句话,但他声音低哑,委实好听,所以苏小琬才对之有了印象。
没多大会儿,唐父便进来责备了苏小琬几句,但见她昏昏欲睡一脸不知所谓的神情,他咽下了心中的怒气,上前给唐母上了一炷香:“如娘,我未能照顾好琬儿,未能照顾好她啊……她摔了一次后,性子大变,如娘……如娘,我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苏小琬微微瞧去,但见他老泪纵横地捧住个牌位在说话,想安慰两句,可无奈上下眼皮直打架,浑身无力张不开口。她一走近宗祠就觉着身子有些不舒服,昏昏沉沉的十分压抑,眼下实在是扛不住了,跪着便打起了瞌睡。
采苓在她身后跪着,眼见她摇摇欲坠,惊骇不已,忙跪爬着上前将她扶住:“老爷,娘子她……她晕过去了。”
唐父忙揩了泪跑上前去看苏小琬,待见她面色红润气息匀称,他立马皱着眉头唤了一声:“琬儿?醒醒!”
“唔,别吵,让我睡会儿……”苏小琬刚要睡着,便被一声低吼给扰着了,下意识地拂了拂手便沉睡过去。
唐父气极,颤着手指向她:“这哪里是晕过去了!哼!你就给我在这儿跪到明日!”他说罢便拂袖而去,留下采苓一人苦哈哈地沮丧个脸唉声叹气。
陆游看到唐父的脸色,便知道唐琬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心里关切不已,便让外头的一个婢女进去与采苓说叨了几句,无非是让采苓好生照顾唐琬,莫要让她受累。回头看到王仁朴伸着个脖子往宗祠里探,他的脸色便蓦地不好了:“王兄费心了,天色已晚,还是请回吧。”
王仁朴尴尬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临走前还是依依不舍地往里看了几眼,眉目中满是担忧之色。
陆游突然觉得胸口憋闷不已,唐琬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如此遭旁人惦记,他自是百般不是滋味儿。心里蓦地如同打翻了一缸醋,他只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泛出酸味儿来。
他随唐父一起用过晚膳后,默默地在宗祠外头守到半夜。待察觉到凉风习习时,他才抬头看了看夜色。月光皎洁,树影婆娑,良辰美景,独缺伊人。他想起曾经与唐琬月下对饮,弹琴对诗,又想到她今日对自己的淡漠态度,不觉连叹了数声。
“三郎回吧,夫人差人过来唤了两次了。”
陆游回头看了看前来叫他的陆正,走近宗祠说了一声:“琬娘,我先回去了。之前答应过要给你的聘礼,你还未来得及看,我明日再过来。”
等了半晌不见回应,他失落地抬起脚来,便听采苓应了一声:“三郎请回吧。”
一团乌云悄然飘至,将皎月遮了去,宗祠里突然静谧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