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颦见皇后动怒,不由心内一紧,暗思道:“这一日终于来了!”她抬眼看了看皇后,深知自己说什么都不过是徒劳无功,便又将眼睑垂了下去,依旧静静听着。
皇后顿了顿,压下了几分怒气,道:“昨日,钦天监的人来报说,他们夜观星象,知今日乃是万物发生、阴阳交合之佳期。”
她打量着轻颦的神色,缓缓又坚定道:“既如此,本宫适才便已着敬事房的人去你宫里焚香装饰了。待你回宫后,便会有人伺候你沐浴薰香。本宫只待你晚间能够好好侍奉圣上,以弥补他这半年来,对你的相思之苦。你断不可辜负了这样难得的吉日才好啊!”
轻颦只垂首听着,眼泪已悄悄滚了出来。却又不敢让皇后看到。
只听皇后又道:“若一切妥当,明日晨起时分,本宫自会将你的父亲送至你宫里,与你共进早膳。你也说了,你父亲已经老迈,你当真不该再让他为你挂心了。”
皇后语重心长道:“本宫想,你父亲若得知你与皇上琴瑟好合,想必,亦会万分欣慰的。明日是腊八,各宫嫔妃都要来参拜本宫。本宫许你不必来了,只与你父亲好好团聚团聚吧。本宫为你如此费心周全,只望你不要辜负了本宫的一番心意才好!”
轻颦垂首听着,满心悲苦与无奈,她低眉应道:“嫔妾谨遵娘娘教诲。”
皇后见她温顺有礼,不由舒缓了神色,叮嘱道:“皇上垂爱于你,日后你的恩宠必不会少。本宫希望你能够恪守本份,上敬下温,和睦宫闱。切不可恃宠而骄,肆意妄为。”
“是。”轻颦低声应着,心里埋藏着道无尽的苦楚。她终于明白了皇后的用意,皇后是有意以父亲的安危,来牵制她。
是啊,皇恩不容拒绝。皇后为了顾全朱棣的颜面,再一次挺身而出,替她的夫君安排周全。甚至不惜出此下策,来逼迫轻颦承宠。
至于轻颦,既有如此多的人等着她去保全,她又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呢?轻颦忽然觉得,自己不过是命运的玩偶。在宿命这个巨人面前,她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微不足道。
待轻颦回至秋月馆,秋月馆早已是焕然一新。屋子内、院落里,都有敬事房的人在洒扫、焚香。秋月馆的宫人们倒闲了下来,都乐呵呵的站在一旁,看着那些敬事房的人进进出出的忙活。
秋月馆的宫人们暗自欢喜,窃窃私语道:“半年了,咱们日日勤谨侍奉,可无奈咱们主子一味避宠。如今可好了,咱们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未及轻颦站定,便已有司寝的女官迎了上来。她们伺候着轻颦沐浴熏香、教引侍寝之礼……整整忙了一日。
轻颦便如那枯木一般,任由她们摆来弄去。
直至掌灯时分,他们才都散尽了。秋月馆的宫门外,高高悬挂起了两只红纱灯笼,似粉面含羞的美人一般,袅袅婷婷的静候在夜幕下,静静等待着圣驾的临幸。
随着一声又尖又高的吆喝声响起:“皇上驾到!”轻颦的心不由自主的怦怦跳了起来。她垂首坐在榻上,双手绞着帕子,心,早已瑟缩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