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朱棣忽然回府,燕王府里的女人们个个喜不自胜。她们争相预备着,卯足了劲儿的献殷勤。待听闻王爷带回来了一名女子后,她们便又个个妒火中烧。轻颦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王府里,只一人素来不与众女子一般,那人便是燕王妃徐氏。
燕王妃徐氏乃是大明朝开国功臣徐达的嫡长女。她自幼饱读诗书,仁孝温和、精明能干。尚在闺阁中时,她便学识过人、盛名远播。
洪武九年正月二十七日,十五岁的徐氏便嫁给了长她两岁的燕王朱棣,做了燕王妃。洪武十三年三月,她又追随着朱棣来至北平。
多年来,她一直默默陪伴在朱棣左右,为他生儿育女、操持着府内的大小事宜。她做事,素来都是粗中有细、张弛有度;她待人,一向都是严中有慈、恩威并施。
故而,这些年里,无论朱棣身旁有多少女人,在朱棣心里,她,总是不可替代的。她也甚得朱棣的敬重。
对于朱棣纳妾之事,王妃徐氏素来都不很在意。她自幼熟读《女训》,深知相夫教子乃为女子之根本,嫉妒却是女子最大的失德。加之她为将门之后,又是朱棣的结发之妻,她的心胸气度,自然是不一般的。
故而,待她得知自己的夫君带回了一名女子时,她并无半点不悦。只淡淡嘱咐了下人,将那个女子妥善安置。待她听闻那女子是朱棣自婚宴上抢来的时,她便让自己的心腹——从云,亲去相迎、教引。
从云不只是燕王妃的贴身侍婢,她还是王妃当年的陪嫁丫鬟。从云心思缜密,多年来,做事皆是有条有理。在燕王府里,她虽是下人,可在奴才堆里,她却是地地道道德高望重之人。
廊回路转,轻颦由从云引着,穿过了花园、绕过了假山,又沿着曲径走了许久。最终,来至一个幽僻之所。从云停住脚步,轻颦亦跟随着她停了下来。
轻颦微微仰起头,只见朱漆雕花木门上方悬着一个匾额,匾额上写着:“倚兰居”三个娟秀小字。轻颦暗想:“这个名字倒素雅得很,不似大门外,‘敕建燕王府’那几个鎏金大字一般,仿佛有千斤重,让人见了它,便觉的压抑得很。”
“姑娘请进。”从云轻轻推开了那扇朱漆雕花木门,她微躬着身子,含笑恭谨道。
她的话打断了轻颦的思绪。轻颦侧过头,审视着她,见她约有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衣着素雅,言语神情皆是万般谨慎。一看便知,她定是个做事稳妥的人。
轻颦冲她浅浅一笑,抬脚便走了进去。进门后,轻颦便见迎门花架上,摆放着两盆建兰,幽香之气弥漫了整间屋子。旁边的紫檀架子上,摆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玛瑙瓶子,那瓶子里,插着几枝弯弯折折的红珊瑚树。那珊瑚红的那样耀眼,仿佛整间屋子都闪烁着灿烂夺目的光辉。
从云吩咐了随行过来的两名侍女,让她们开窗通风。她们便推开了窗子,屋内登时便明亮起来。
“请姑娘暂居此处。”从云向轻颦福了福身子,又指着身后的两个侍女道:“她们两个,是王妃拨过来伺候姑娘的,姑娘若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她们去告诉王妃便可。”
轻颦见她言语稳妥,且穿着、气度皆与其他下人不同,便有几分好奇。不由低眉问道:“轻颦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从云见问,便又福了福身子,微垂着眼睑,含笑答道:“奴婢从云,是侍奉燕王妃的人。”
轻颦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可知,燕王在何处?”
从云含笑摇头,淡淡回道:“奴婢不知。”她顿了顿,问道:“姑娘有何事?”
轻颦道:“今日出了太多的事,我爹尚不知情。此时,他定是还在家里,为我忧心呢。我想谢过你家王爷,便辞行回家去了。”
府内之人皆以为轻颦是要进王府的,不想她竟说出了这样的话。从云闻言,不由暗自一惊。见轻颦言语诚恳,不像是故弄玄虚,从云便更是摸不透原委。只淡淡回道:“王妃请姑娘暂居此处,姑娘便在此处安心等着王爷即可。姑娘若无其他事吩咐,奴婢便先退下了。”
轻颦含笑谢道:“有劳您了。”
从云恭谨回道:“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所做,皆是份内之事。”说着,她便又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告退。”说着她便轻轻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