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过后,他走回到轻颦跟前。蹲下身子,仰面盯住她的眼睛,低声道:“算我求你,好好活下去。”他的声音如同他放低的身姿一样,卑微又凄苦。
他何曾对谁如此低声下气过,或许只为着他心里那份难以自持的情感,今日,他竟情愿如此放低自己。
猛然间,轻颦似乎参透了。原来,这世上的人都是卑微的。那暂时的高傲,不过只是因为,还未曾遇到那个人,那个让自己甘愿卑微的人而已。
她长舒了一口气,却仍觉狼野的这份情感太重,重得有些承受不起。她滴泪道:“我已非清白之身,且又……”
“我不在意!”未及她说完,狼野已斩钉截铁的将她朗声打断。“我只在意我的心。”狼野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轻颦不再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想说什么。她只茫然的望着前方。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是啊!轻颦还能说什么呢?他何尝不是与她一样倔强呢?他们是一样的。一样的真实、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坦荡。
断崖下虽处在群山环抱之间,且又有树木掩映,本该比其他地方暖和些。可时节毕竟已至深秋,尤其到了夜间,临潭而居,幕天席地,虽有火堆暖身,却总还是觉得冷风彻骨的。
又经了一场潇潇秋雨,轻颦终于染上了风寒。几日下来,她身旁虽有狼野悉心照料,却仍不见好转。
这一夜,狼野在矮树丛里铺了厚厚的干草,又燃着了一大堆火。他将轻颦安置在火堆旁,却又怕夜间火熄了,冷着了她,便彻夜未敢合眼。直至天蒙蒙亮时,柴火依旧烧的很旺。
晓风拂面、微月残明,狼野悄悄站起了身。一夜未睡,他的身子乏困极了,微微一动,便觉得浑身上下都隐隐透着酸痛。
“伸伸胳膊、动动腿儿。”他一面舒活着筋骨,一面戏谑的低声自语。
这几日,他的衣裳都给了轻颦,如今自己身上穿着的,只剩贴身的单衣了。活动活动,也能让他觉的身子暖和些。
他叉开双腿,用手撑住了膝盖,弯腰活动着。他的身子素来都是健壮无比的,即便再疲乏,只消稍稍活动活动,便会又觉一身的松快了。
无意间,他活动脖子时转头一瞥,见轻颦正蜷在草堆里,沉沉睡着。登时,一种不可言说的欢喜,便拢上了他的心头。他只觉的,这初晓的光线是那样柔美朦胧,宛如自己此时似笑非笑的神情一般,隐约中,带着不可名状的甜蜜。
或许,于男人来说,最幸福之事,莫过于看着心爱的女子,在自己的呵护之下,甜甜安睡吧。
“只望你能够睡得安稳些。”他这样想着,便转回头。就在他从轻颦身上收回目光的那一刻,竟无意瞥见那苔染的峭壁下,隐约有一个黑黑的洞穴。怎奈破晓时的光线过于晦暗朦胧,无论他如何定睛看,亦还是看不清。
他难忍心中好奇,便朝着那黑洞走了过去。
他近前一看,果然,只见峭壁下,当真是有一个不足一人高的黑洞。那洞口不大,且洞旁尽是一些苍郁老树的枝丫,遮遮掩掩。
“难怪这几日,都未曾发现这个洞口。”他暗暗想着,便不假思索的拨开了那些掩映的杂枝,微一弯腰,便进了洞。
天还未亮透,洞内显得极黑。狼野举起手,探了探洞顶的高度,只觉洞顶遥不可及。他又摸索着,朝里走了一段。可洞中越走越黑,洞内的事物也都无法分辨。
天还未亮透,把轻颦一个人留在外头,他总是不放心的。不由暗思道:“此洞定是极宽敞的,待天亮时再来探一探。若当真能够栖身,日后便可免于日晒雨淋之苦了。”他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回身出了洞口。
日上三竿,轻颦依旧舒舒服服的睡着。许是身子暖和的缘故,她不愿从梦中醒来。狼野又难得见她睡的这样香甜,便只小心翼翼的在一旁守着,不忍叫醒她。无奈枝头的鸟儿不识趣得很,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狼野心下着急,只怕它们扰了轻颦的美梦,便随手拾起了地上的石子驱赶它们。怎料,石子震动了树枝,那枝头残存的枯叶便都哗啦啦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狼野始料未及,慌乱之余,他只好张开手臂、俯下身子,以身作伞挡在轻颦之上,为她遮挡住那簌簌落下的片片枯叶。如此一来,他的脸正对准她熟睡的脸庞。
如此靠近的凝视、如此撩人心怀的美貌、如此轻柔如幽兰一般的气息。狼野只觉自己整颗心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那样慌乱又猛烈。他不能自持,便慌忙直起了身子,慌慌张张的退后了几步。又用力朝着自己的脸扇了几个巴掌,总算镇定住了心绪。
如此情境之下的独处,狼野虽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却绝对有把握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因为,他从来都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
没有了狼野的遮挡,树叶便都落在了轻颦的脸上。她只觉凉丝丝的,又有些许的酥痒。她醒了,下意识的先伸出手,摸了摸身下的干草。又缓缓坐起身,伸出手去摸她近旁所能触到的一切。
“狼野,你在吗?”她惶恐又急切的问。
“我在这儿。”狼野赶忙凑过去,顺势将一早便备下的供她梳洗的“脸盆”端了过去。尽管潭水、涧溪皆是近在咫尺,可狼野还是日日都把水送到轻颦面前。
他选了一节断木,又在断木上掏出了一个圆圆的窟窿,每日都用它盛上满满一钵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