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督帅大人的脸色,边上的万全右卫的刘指挥,觉着有必要表现一下,便愤愤道:“不能任其胡言乱语!大人我们放箭吧!”
“不可!你没见他把百姓押在前面作挡箭牌吗?不可伤及百姓!”沈默扶一下头盔,让视线通透点,淡淡道:“今天本官要用计赢他们。”说着让他附耳过来,小声吩咐几句。
刘指挥答声‘是’,快速走下城墙,布置去了。
沈默又让人喊话道:“鞑子听着,你带来的人马太少了。可知我城内有多少兵吗?五万!劝你们趁早打道回府,免得自讨苦吃!”
“不可能!我这就让他无话可说!”赵全跳脚道,终于按捺不住,拿过扩音筒,朝城上喊话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城中如果真有五万,我们情愿放还百姓,不战而退!”心中冷笑道,看你还怎么吹!
“好,一言为定!”谁知沈默却一口答应道:“你且睁大眼睛看看,我把城内的军队拉上城头,让你点点数!”随即故意对胡勇大声说道:“你速去通知,将士们登上城头,给他们看看!”
胡勇高声回答:“是!”快速跑下城楼。
城内响起紧急集合的鼓声,过了一阵,便见四排身穿褐色棉甲的士兵,出现在西城墙的北头。虽然军装都破破烂烂,但打着旌旗、手持武器、踏着整齐的步伐,显得士气昂扬。他们列队走过整段西城墙,从南头下去。
“这是宣府的兵……”俺答汗和明军各镇都是老关系了,自然一眼就能分辨出各镇的士兵……当然,其主要依据就是军服的不同,因为边军的服装都是各镇自己备料制作,所以在样式上大差不差,但颜色上就千差万别了。
等穿褐色的大概五千人下去了,又出现一批穿灰色棉甲的官兵,同样打着旗、拿着武器,精神抖擞,步伐整齐。
“这是大同的兵……”俺答倒抽冷气道。
这支灰衣军队人数稍多些,达到七千人,待其过去后,又走出一队身穿黑色军装的官兵。
“固原的兵!”蒙古人再抽一口冷气。
黑装官兵下去后,再上来的土黄色六千、藏蓝色五千、灰黑色四千、抹布色五千……队队士兵队列整齐,精神抖擞,从城墙上示威似的走过。当他们走下城墙,赶紧脱下身上的军装,另换上一套别样的,再整队,再出发,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其实统共也就是那么六七千人而已。
李成梁等人看向沈默的目光都直了,他们这才知道,大人为何宁肯晚出发半天,也要专门向各勤王军队,收集他们替换下来的军装……兵部已经拨下冬装,虽然质量不咋地,但好歹还能御寒不是,原先的单衣就穿不着了,当沈默向各位总兵承诺,户部会用新装和他们交换时,短短半天时间,便收齐了所需的八九样军装,再用大车拉着来到万全右卫。
原来费尽周折,是为了这一出啊!
“细作都盯紧了吧。”队伍在眼前隆隆开过,沈默的声音只有他边上的年永康才能听见。
“大人放心,”年永康低声道:“整个万全城,都在咱们的控制下,不想传出去的,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很好。”沈默给他一个你办事,我放心的眼神,便不再说话。
城下的俺答和赵全等人,一直仰着头观望明军,这会儿脖子都酸了。一个个的是越看越心虚,越看脸越白。
见明军这半天还在源源不绝的往外出,俺答喃喃道:“这到底有多少兵啊……”
赵全吞口吐沫道:“我粗略算了一下,已经快够四万了。真要是这么些兵,咱们还真打不了……”
“你不是说,城内兵力空虚吗!”蒙古贵族们一齐怒目相向。
“我的内线是这样说的啊……”赵全一脸无奈道:“谁知从哪冒出来的?”说着擦擦鼻子道:“不会是他们耍诈吧?”
“耍什么诈?”蒙古贵族们冷笑道:“你也看见了,那些兵都是不同地方来的,哪能作得了假?”要说沈默用得这一计,明明是很俗烂的计策,但因为某个环节的不可思议,却让人深信不疑。那就是谁也不会想到,有人能把不同军镇的军服收集起来,这不是一套两套,而是各有几千套啊,若不是赶上明军集合在一起换冬装,恐怕谁也办不到!
蒙古人就是抓破脑袋,也想不到沈默能这么变态,把那些臭烘烘的军装从京城运过来。可见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化腐朽为神奇的关键,还是准备要充分。
赵全也不辩驳,但他还有个杀手锏,便吩咐自己的教徒,在阵前挂起一面红底白莲旗。这是他们的旗帜,只要那眼线一看到,肯定会设法把真情传出来。
看到那面突然出现的旗帜,沈默和年永康顿时浑身发紧。扶一扶沉重的头盔,沈默低声道:“行不行啊?”
“不行也得行!”年永康面目狰狞道。为了保险起见,现在城头站岗的全都是锦衣卫。且已经对军中的白莲教徒,实施了秘密抓捕,但谁也保不齐,那些走对列的官兵里,会不会还有漏网之鱼,要是不顾生死朝城下扯一嗓子,这半天可就白忙活了。
城头上密布的锦衣卫,也紧张极了,全都把见血封喉的弩箭上了弦,准备随时击杀任何有异动者。
“唱歌!”沈默突然一排大腿道:“唱我教的那首!”
“大明英豪戈指曰,江湖侠气剑如虹!铁血男儿壮志冲九霄!驱逐鞑虏、保家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