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实实地接过温九箫递来的最小号士兵装束,闻人既明很无奈地发现这套衣服比自己的身量依然大了好几码,抬头看看满脸事不关己的温九箫,他还是没提出换衣服的要求,不用问,肯定不可能。
只能将就一二了。
他将裤脚和衣袖挽了又挽再分别扎紧,抓了个最小号的细如筷子的长矛去站岗了。
温九箫一幅理都不理的样子将他撵出大帐,转手就对虚空处打了连串手势,黑影连闪,太子爷永不离身的暗隐二卫立即跟上。
儿子是要摔打吃苦的,但安全是更要保护好的,这样杀机重重的多事之秋,闻人岚峥绝对不敢拿孩子的生命开玩笑,如今孩子不管在哪里,明里暗里的护卫队都可以堆满一间屋子。
温九箫看着,觉得养儿子比养女儿的成本高多了,以后还是多生几个女儿别生儿子的好。
想到女儿,他有点出神。
他和闻人楚楚成亲已有七年,膝下只有温妙仪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娃,即使他自己不在乎,但暗地里的闲言碎语少不了。这里头纠缠的原因有很多,但他看得出来闻人楚楚渐渐也受到影响,她逐渐地褪去少年时的洒脱,对孩子的事更加在意。
其实她一直很在意,在意的不是儿子女儿的问题,而是他。不想让他因为她承担任何风险和恶意,更不愿让他面对世人的言语利刃。
世人的口舌,本就是最阴冷的陷阱,杀人无算,越挣扎越添伤。如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面前,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那样森冷地矗立在她面前,她遍体鳞伤,却没有任何力量去打破。
但他不在乎。
少年时他错失自己的阳光,从此只影徘徊困守在方寸间,原地等候许久,才迎来自己的温暖。
她在他心里,始终是纯美清澈的孩子,坦荡荡没有半分心障,明亮得让他看见自己满身的阴冷,他因此倍加珍惜,不想让她染上世事的尘埃,如今却要因为一个普通女子最平凡的愿望,看着她的眼睛里染上愁绪吗?
对身后事他已经看淡,却不知道要怎么劝慰她,何况他即使告诉她他的不在乎,她也不会因此心安理得,反而会觉得更加歉疚。
他的关心爱护,都藏在深处不能表达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偶尔的感情表露也是苍白单调的。他终究学不来少年人的热烈明亮,也不复少年时。
心里忽然生出几分萧索,他下意识站起身,看见营帐外的那个孩子抓着细细的矛,努力维持标准的站姿,举矛向天,这姿势别的士兵做出来很庄肃,但他做来总感觉有点滑稽,大概是因为大小比例不对。以他的目力,也可以看得出他姿势有点僵硬,他脸上不禁带出一丝笑意。
看来这孩子很注重气势,这时候也不忘记在想象中攻击假想敌?那么请问您的假想敌是我呢?还是您那位无良的父亲?
这样想着,他心里轻松几分,考虑要不要给这位“小兵”放放假,让他去闹闹他姑姑逗逗她开心。
门外有士兵匆匆而来,递来一封信,脸上看得出有淡淡喜色。
即使温九箫不当国师已有很久,即使国师职位早已被闻人岚峥废除,即使温九箫如今尚主成为驸马,但朝中上下对他的称呼依然是一声“温国师”,军中也不例外。
“国师,含辰宫来报,长公主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