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广韬淡淡看他一眼,眼神漠然如对路边石头,压根懒得搭话。
他还好意思问?他还有脸问出口?
还不是拜顾家所赐拜他所赐?
他们打来打去争来争去,最后倒霉的永远都是女王。
心口有沉沉的压抑的愤怒涌上来,让他觉得呼吸都困难,他漠然转身往外走,关紧内殿的门,确认两人不会吵到段灵歌,他才冷冷道:“我没有权力要求你为灵歌去死,也不想这样要求你,你这样的人,哪里配让她记住你?解掉她身上的术,我带她走!你一直想要的皇位可以拿走,从此这皇权争霸再和她无关。”
“你休想!”顾澹宁语气狞狠。
“那你想怎么样?”苏广韬转头盯紧他的眼睛,冷笑如刀,凌迟人心。“顾澹宁,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可你给过她什么?你杀她父抢她权给她用毒害她病危让她吃尽苦头……这就是你的爱?”
顾澹宁心口一窒,下意识要争辩,还没开口,苏广韬已抬手指住他鼻梁,抢先一步冷冷开口。
“你不要和我说什么是为她好,怕她被顾家其他人伤害,你装什么无辜?顾家能压制你的有谁?只有顾歇!可顾歇根本就不想要也不能要皇位,其他人,包括你那个爹,论城府手段谁会是你的对手?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真的能压制你,就凭你是顾歇选定的继承人,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顶多剥夺你在顾家的权力,给你在顾家的地位带来隐患。可你舍不得!顾澹宁,你想要的太多!”苏广韬心里的怒火早就足够填满十万个顾澹宁,装那么一幅情深意重的恶心样想给谁看?他要是真的情深意重也就算了,可他的情意也就那么点。
宗门、皇权、天下、美人……他什么都想要,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声声冷笑,言辞犀利如刀。“顾歇弟子带来的只是宗门权力,你觉得这不够,你还想要世俗中的政治权力,所以你想要顾家的家主位,你不能将你们那些权欲熏心的族人长老得罪狠了,你甚至想要皇位!但顾歇还在,她再离经叛道,也严格遵守不染指皇权的规定,所以你只能安分地当大祭司当家主,所以你让灵歌半死不活地吊着命好让你做实际上的皇帝!说什么退让什么付出……你骗谁?若非你闭关时无暇顾及朝政,你会让灵歌有机会解除实权?还装一副为她付出良多故意相让成全的样子,你以为我会像她一样心软上当?你以为这样细水长流点滴渗透,她就会逐渐对你生出情意?你做梦!”
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始终没机会说出口,今天可算痛快了!
这压抑的深宫高墙,困住他十年毁掉他半生的地方,以后再也不能拦住他,从此他将获得自由。这些话,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他想自己的命大概快要到尽头。
他不可能是顾澹宁的对手——当然,这是指武力。幼年顾家对他下暗手后留下病根是真的,但那病根不是智力受损,而是这一生再不可能学武习术,他这辈子再聪慧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可那又怎样?
这一生他是过客也是归人,他见识过这世间最美丽的传说,他经历过这沧海翻覆云涌风起的辉煌,他拥有过世间最平凡也最温暖的一切,他即使活得短暂,却一生幸福圆满,比起那些即使登临绝顶也人生残缺的人要幸运太多。
顾澹宁。
这一生,注定你永远比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