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少年坐在石凳上揉着眼,泪水从那沁绿的瞳孔里掉个不停。
黑褐色短发的男人屈膝半跪在掉泪的少年身前,双手捧着湿漉漉的颊,温热的唇不断地印在那微红的眼角,亲吻舔舐去渗出的泪水。
极尽温柔柔软到了极点,直到那双碧绿色的宝石停止渗出泪水。
最终,绿宝石的拥有者将脸埋在男人颈窝里抽着鼻子直至入睡。
只是,两个当事人。
一个回想起来窘迫得厉害,湿了肩上衣的另一个在提起那件事时眉梢眼角却带着明显愉悦的意味。
细长的眼角微微上扬,按在少年脑后的手强硬止住对方企图后退的意图,利威尔再一次舔舐了一下那湿漉漉的绿瞳,再度发出嗯~?的询问的鼻音。
“你要拒绝属下的好意吗?”
“您有把自己当属下吗?!”
挣扎不开的艾伦咬牙切齿。
有你这种不经允许就擅自压制住上司的下属吗?
而且你根本不会听我的话不是吗,不管我拒绝不拒绝你不都已经做了么!
“我到是觉得我这个下属做得挺称职的。”
这段时间很好地执行了责任的‘辅佐官’挑了挑眉说,看着仍旧努力试图拽开自己手的少年。
“啧,明明那天一直都乖乖地让我舔……”
“哇啊啊啊啊啊啊!!!利威尔兵长你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奇怪的话啊!”
“哪里奇怪?”
“全部——”
咳咳。
就在两人吵闹之时,不合时宜的咳嗽声突然在后面响起。
艾伦一惊,转头就看见一个身穿华丽的骑手装的中年男子在他们身后,骑着马,不断地发出咳嗽声。
唔,总觉得来得很不是时候啊。
本泽马侯爵一边努力咳嗽刷存在感一边在心底这么想着。
然后,他停止了咳嗽,对身前的两人露出了笑容。
“既然不愿意参加欢送的宴会的话,那么至少请允许我为两位阁下送行。”
就算年近中年依然风度翩翩的侯爵笑着说,眼角的细纹有着风霜,他的眼却显得很是透亮而精神奕奕。
艾伦刚要说话,突然一个小脑袋从侯爵背后冒出来,吓了他一跳。
等看清那个冒出来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小脑袋时,艾伦的神色陡然一僵。
他记起来了,这个小脑袋是当初给自己送花却被拒绝的小女孩。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拒绝时小女孩暗淡的目光,大大的眼睛里转动的泪珠,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为什么本泽马侯爵要把她带过来?
中年侯爵翻身下马,一转身将小女孩也从马背上抱下来。
“那个……兵长大人。”
小女孩啪嗒啪嗒地跑过来,仰着小脑袋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他。
“非常感谢您,那个时候救了我和救我的那个士兵哥哥。”
“还、还有,非常抱歉,我不知道您对花粉过敏,那天还给您送花,真是对不起。”
她使劲鞠躬了好几下,涨红着脸拼命地道歉。然后,举起小胳膊,高高地将一个干净的手帕举起来送到艾伦身前。
小女孩咽了一口口水,一眨不眨地看着艾伦,小心翼翼地打开手帕,浅浅的香气散发出来,那是几个看起来勉强能分辨出是一朵花的小饼干。
“这个,是我早上做出来的,妈妈说很好吃的,送给您——”
花粉过敏?
艾伦有些错愕,他看了旁边的本泽马侯爵一眼,而中年男子笑着朝他挤了挤眼。
是你说的吗?
少年一时间哭笑不得,瞪了侯爵一眼,才重新低下头看去。
才到他腰间的小女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张不安而又期盼地瞅着他,手中的小饼干高高地举起。
他救过她吗?
艾伦怔怔地想着。
他不记得了。
而她没有忘吗?
………………
你做的并非是无用功。
或许有人会不记得,或许有人会刻意去遗忘,更会有心怀阴影的人对此如鲠在喉,可是,就算如此,依然会有人牢记。
因为你所做的,改变了她的一生。
【或许人性是丑陋的,可那丑陋之中也能开出美丽的花。】
【请一定要相信。】
……
“这种易碎的食物我没办法带上路。”
绿瞳的少年如此说,让小女孩满是期盼的目光瞬间失去了光芒。
她难过地收回举起的双手,低下头,抽了抽微微发红的鼻子。
丢了吧。
她看着手帕里难看的花形小饼干,这么想着,又忍不住难过地抽了抽鼻子。
就在她要丢掉手帕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手指拿起了一片小饼干。
小女孩惊讶地抬头,看见是屈膝半跪在草地上的少年一口咬下那块饼干的模样。
眼见小女孩惊讶地看着自己,故意逗人的艾伦笑了起来。
“带不了。”他说,“所以,就在这里吃掉吧。”
咬了一口脆饼的少年对微微张着嘴的小女孩露出笑容,绿宝石的眼,弯成月牙的弧度,渗着沁人的绿意。
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光泽,阳光仿佛在他浅黑色的柔软发丝中跳跃。
他一笑,就仿佛阳光在他的脸上绽放。
小女孩睁大眼,她大大的眼睛里倒影着眼前人的笑容。
年幼的她无法形容出此刻心中的悸动。
可是这一刻她所看到的永远地烙印在她记忆的最深处,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