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该怎么办?云萝搂着怀中颤抖的锦心,眼泪止不住地落.凄冷隔绝如禁宫,谁又能来帮助自己,会来帮助自己?皇上是再无可能了,阿贵又生死未卜...对了,阿贵!
云萝陡然一揪.听单千蕙临走时的意思,必不会放过简贵,以她的性格,非要从简贵嘴里套出什么话来不可.
阿贵他会不会说?他会怎么说?他说了之后会怎样?千百个问题如同带着刺的乱麻在云萝心里缠绕翻转着,叫她又急又痛.
那衣服是自己做给云槐让简贵帮着捎出去的,自己之前告诉过皇上自己在宫外举目无亲,他若照实说了,必定陷自己于欺君之罪.若认了是自己做给他的,那便是板上钉钉的对食了.
而无论哪一种,简贵都逃不了必死的命运.
还有自己,还有锦心.
可自己若死了,宫外的母亲和云槐可怎么办?
自己如今当了皇后,皇上昭告天下时只提及自己姓氏,并未言及自己名字.而自己更是从未告诉过他们自己已经身为一国之后.
若自己死了,他们都不会知道自己死去.只会发现每月的供给忽然莫名地断了,然后便再也查不到自己的音讯.
云萝这个人,在这茫茫的上京,就会消失得如同从未存在一般.
而他们,也会如蝼蚁一般,失去最后一丝供养和勉强的保护,任生活世相的艰苦碾压,最终不知身归何处.
甚至不如当下的自己.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的无知与无能,,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因为面对这强大而居高临下的世界,自己只会在其中辗转挣扎,甚是苟且忍受,却始终学不会强大起来!
本想不求权,不求利,不求宠爱,不求地位,,只求一安身之隅,没想到事到如今,却连最后的栖息之地,和呼吸的机会,都被生生地盘剥而去,如同将皮肤从自己身上整齐而利落地扒下.
只留给自己血淋淋的残躯.
云萝突然好恨.恨这未央宫里的每一个人.她恨单千蕙,恨她身边的夹竹还有其他那些不怀好意的侍女,恨卫晗,甚至恨宇文弛,恨宇文娉婷,甚至恨一切她在未央宫里见过的锦衣华服眼神睥睨的宫嫔.
她突然好恨这未央宫里一切漠然地站在高处的人.又恨她为什么只能在低处恨他们.
他们怎么可以那么轻松,那么随意,甚至那么欢愉地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如同决定是否要捏死一只蚂蚁?
他们怎么可以在别人陷于那样绝望的境地时仍然那么舒坦,那么安稳,那么悠闲,如同看见的只是湖面上溅起的bō_bō涟漪?
这太不公平.
这,太,不,公,平.
如果重来一次,如果,自己绝不会允许再这样卑微的活着.
禁宫黑暗的夜里,月光下只有灰尘和蝇虫在飞舞.两个瘦弱的女子紧紧相依在一起,点点血红染在她们单薄的衣衫上.
云萝细瘦的手指捏成一个嶙峋的拳头,她的眼神只望着窗外冰冷的月光,决然而空洞.
锦心的肩膀一抖一抖,她的牙齿打着战,带着深深的难以言说的愤怒,隐没在无声的黑夜中.
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地明了,有人送来了饭菜和水,却是清淡无味,甚至不够果腹.云萝服侍着锦心勉强吃了,她的血止住了,但是连喝水都困难,云萝只好把饭菜用筷子捣碎和着水帮她吞咽下去.
她仍然是说不话,只是用伤手捂着嘴巴颤抖着,但云萝发现她的眼神从昨日开始便不一样了.
多了她以前不曾见过的决绝,还有狠意,甚至,一丝隐含的邪毒.
如同一只低伏在草丛里的狼.
禁宫里整日都是清冷寥落,昼夜的界限在这里格外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一日在照常送来的饭菜中,云萝忽然发现了一张纸.
在层层的菜叶下,一张白纸,菜里油水太少,竟然都未染上黄色.
云萝惊喜而又恐慌,打开纸张的手都是颤抖的.
锦心见云萝的样子,也不动,只是在原地看着.
云萝打开纸,见上面用蝇头小字写着:"简贵已逝,不曾招供分毫,节哀.我等必筹谋以救娘娘,珍重,珍重.娜怡,倬.阅后即毁."
云萝只觉头嗡的一下.
简贵,已逝?
锦心本是静静看着,像是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又像是看着早有预料的事情.看云萝神色突变,疑惑起来,勉强支起身来,模糊地问道:"姐姐,怎么了?"
云萝只觉心里霎时冰凉一片,直渗进骨髓里.一股悲怆涌上来,眼睛酸痛欲裂,把那纸拿起来,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然而仍是那几个字,"简贵已逝."
"她们说,阿贵,死了."云萝捧着那张薄薄的纸页,像是失了魂魄.
一直沉郁着的锦心闻言蹭一下坐起,抢过云萝手中的纸.
顷刻,那薄薄的纸张颤抖起来,几滴泪滴落,染开了那墨黑的小字.
这回,唤作锦心搂着云萝,紧握着她的双肩,抚着她的背,听她由隐忍最终变为放声大哭,绝望痛彻的哀嚎响彻在空落的宫殿里.自己也扑朔扑朔地落下泪来,一滴一滴,像碎石砸在心里,溶进血液.
连日来,宇文弛都注意到卫晗的眼睛血红一片,像是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了.但一直没逮着空去询问.因着前几日发生的皇后与昭阳殿中的太监对食之事,宫中查夜愈发严禁,自己也越发忙碌,三天有两天要巡视中苑,是以竟数日未曾与卫晗对坐而谈了.
听说他这几日谁的宫里都没有留宿,只自己宿在昭阳殿.
今日草草用了晚膳,离晚值还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宇文弛觉得自己好歹得去一番昭阳殿了.
一进殿,果然御案上又是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