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正要出屋的时候,凤静熙忽然叫住他:“七弟。”
凤静逸回过头,就听凤静熙淡淡道:“今日之事,不必再查。”
凤静逸怔住,愣愣看着凤静熙。凤静熙整个人埋在锦被里,单薄得厉害,月白的帐子映着烛光明灭,衬得他更加苍白,仿佛随时就要消失不见,唯有清辉如月的眼睛深邃干净,望着他的目光睿智、沉静,洞彻一切。
凤静逸的心狠狠一颤,痛得厉害。他低下头,再不敢看凤静熙,咬咬牙,僵硬道:“你好好休息。”
说罢转身,逃一般离去。
等凤静逸走了,始终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沈容容慢慢踱步到床边,闲闲地坐到他面前,替他将两条腿垫高一些,又重新覆好锦被,双手环在胸前,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慢慢悠悠地问:“为什么你伤到腰上,你弟弟那么紧张?”
凤静熙微微一怔,敛睫正要别开眼,一只秀气白嫩的手指点在他秀挺的鼻尖微微用力按了一下。
“凤静熙,你老实交代。”
凤静熙顿了一下,垂下眼睛,轻声道:“说了也没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脸颊上被人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沈容容道:“说什么呢!”她脸上又起了薄怒:“什么说了没用,你不说怎么知道没用?没准我就能帮你呢!”
凤静熙依旧垂着眼睫,他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低弱的嗓音倦意无限:“我的身子我清楚,已经是不中用了,何苦……”
“凤静熙!”凤静熙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沈容容打断,她瞪着他,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大滴大滴,断线珠子一般。
她哭着道:“你放屁!什么不中用!你哪里不中用?”她指着他,带着泪斥道:“你当我是个二把刀庸医看不出来吗?你除了腿上的先天残疾无法治愈,其他都是后天伤害,只要好好治病调养,怎么不能恢复?受伤养伤、中毒解毒、体虚温补,可你呢?受伤忍着、发烧忍着、痛了也忍着,有你这么糟蹋自己身子的么?这不是找死么?让人眼看着干着急,你是要急死我么……”
凤静熙愕然,看着沈容容忽然泪流满面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无措,半晌仍不见她停下,他低咳了一声,低声道:“你莫哭了。”嗓音里有一丝罕见的无奈。
沈容容不说话,就是红着眼睛掉眼泪。
不得已,凤静熙只得低声道:“不是我不说,而是,我这病的确无药可医,说出来不过徒曾烦恼……”
“那你到底说不说!”沈容容皱起眉头,眼泪又掉了好几颗。
凤静熙默默看着她,看她眼泪一串一串掉下来,眼睛红得好像一只兔子,他忽然叹口气,似是实在无计可施投降一般,轻声道:“我说就是,你……莫要再继续掐自己的腿了。”
沈容容一愣,见凤静熙沉静地望着她,灿如星河的目光睿智、明亮、了然。
“矮油,被你发现了。”沈容容立刻大大方方收起眼泪,咧着嘴用力揉自己大腿,嘴里“咝咝”抽着凉气咕哝道“好痛、好痛……”,浑然不觉不好意思。
凤静熙无奈地看着她,这一次,他的情绪完全没有掩饰。
沈容容耸耸肩膀:“这招果然好用,我以前还不信呢。”
凤静熙无声叹口气,叹息之后却暗自微怔,他已经很久不曾叹过气。凤静熙垂下眼睛,不愿意想叹息背后的原因。
他撑着自己试图起来,手还没有用力,沈容容已经把手伸过来扶他靠在床头的迎枕上。
她已经小心翼翼,凤静熙仍然脸色白了一白,掩口低声咳嗽了好一阵,才喘口气,就着她递来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将杯子放到一旁,沈容容轻轻问:“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早就觉察到不对劲,过去曾问过几次,凤静熙始终回避。
凤静熙垂睫,只觉心中一痛,硬生生咽下喉口的腥甜,他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并非中毒,而是中了蛊。”
沈容容惊讶地瞪大眼睛,在现代,她只在过“蛊”这种东西,现实中从不曾遇到过,她一直以为这东西是杜撰出来的,或者就是古人为了将某种病征或毒物神化而故意扯淡,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有这种东西。
她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这蛊就是让你右侧身体麻痹,右眼失明、右耳失聪的元凶?”
“嗯。”
沈容容闻言皱起眉头:“没法子把那个蛊弄出来吗?”
“嗯。”
沈容容想了想,问道:“那东西会要你的命吗?”
凤静熙无所谓道:“也许吧。”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沈容容满意,她还想再问,但显然,凤静熙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掩口低咳了一阵,轻轻问她:“你又是哪里学来的昏招?”
沈容容漫不经心道:“我在那个世界的医院里,我们科主任教的。”她的心思还在那个蛊的身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凤静熙只得又问:“她也是个女的?”
“男的。”
凤静熙一愣:“男人教你装哭?”
沈容容终于把注意力又放回谈话上,有些无奈地答道:“嗯,那老头是个二百五,昏招阴招损招一大把,教得我们科里没几个正经的。”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有些好笑,也有一些失落,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除了家人,她最想念科里那群神经病。
凤静熙将她的思愁看在眼里,慢慢垂下眼睫。他听她描述过她原本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