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凤静熙垂下眼睛。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不知道。”
沈容容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抬眼果然见到凤静熙神色恹恹,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她叹口气,开始慢慢地燃起柔和的安神香,房间里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香气开始与从窗口飘来的淡淡草木清气混合,渐渐散发一种十分宁静好闻的味道。
“沈容湛,安平候府嫡出二公子,性温、少言、好读书,启贞三十二年进士,现任翰林院编修,妻刘氏,兵部尚书刘文正嫡次女,性情泼辣、善妒、善女工、善厨、不善诗书。刘氏有嫡兄一人、庶兄二人、嫡妹一人,庶妹一人,其嫡兄任南山营……”沈容容停下替凤静熙热敷的手,指着床边的一个小册子,痛苦地问:“你干嘛连我二嫂娘家的事情都要我背下来?”
凤静熙答得十分简洁:“安平侯府与刘家交好,沈容容同二嫂的嫡妹关系非常好。”
沈容容沮丧地叹口气,将热毛巾从他腿上拿开,拇指按在一处穴位,刚一用力,凤静熙立刻脸一白,左手狠狠抓住身下的褥子,却没吭声。
沈容容迟疑了一下,还是狠心按下去。凤静熙身体太弱、伤得又重,虽然他很配合她的治疗,依旧恢复得十分缓慢。大约一个月之后,才能偶尔在阳光温暖的时辰由仆人抱到庭院里坐坐;快两个月的时候,沈容容原本要替他拆掉夹板,在他的腿上来来回回摸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让他再多带几天。结果,凤静熙腿上的夹板打了足足三个月,拆下来的时候,关节几乎都僵硬了,断骨愈合得依旧不理想。沈容容每天替他热敷、活动关节,虽然只有一条腿有知觉,偏那是一条天生残疾的病腿,每每痛得凤静熙一身冷汗,有几次疼痛过剧,还引发了心悸。
而这期间,沈容容开始跟着凤静熙背家谱、学规矩。她和凤静熙都明白,他们不可能在这别苑住一辈子,她早晚得适应现在的这个身份,至少,她不能回去后,连自己的“亲爹”走到自己面前都不认识。然后,她发现凤静熙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不仅一丝不苟,而且心思缜密,克己自律十分严格。
他用了一个晚上写了皇族、世家的三十四个人,都是她应该认识并经常会遇到的人。不仅有名字、年龄、性格,做过什么值得记住的事情,甚至连这些人爱吃什么菜、喜欢什么风格的戏班子,他也写得一清二楚。工整的灵飞小楷,一个错别字都没有,他用左手写了一叠宣纸,甚至连一滴多余的墨汁都没有落到上面。
第二天早上,沈容容本是从厢房过来换守夜的长平去休息,进门正好看到长平将案几从凤静熙的榻上搬下来,凤静熙靠在床头,已经连躺下的力气都没有。
沈容容气得说不出话来。
凤静熙整整躺了三天才缓过劲来,那天下午,沈容容给他诊过脉,正在桌边调整温补的药方时,他问她:“那三十四个人你记下了?”
沈容容早将那三十二个人背得滚瓜烂熟,便道:“记下了。”
“嗯。”
隔天早上,沈容容又拿到了皇妃、权贵女眷二十五个人的简历。
沈容容大怒,摔了手上拧了一半的帕子:“凤静熙你再不睡觉,我给你下安眠药啦。”
凤静熙脸色一沉,两人对峙了半晌,凤静熙闭上眼睛。那天她不理他,他也不理她。
两天后,晚上吃饭的时候,凤静熙问沈容容:“那二十五个人你记下了?”
沈容容警惕地看他一眼:“你要干什么?”
“如果你记下了,我写沈家的给你。”
沈容容头痛道:“你还要写?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你的左手连杯子都端不稳?”从他的体力恢复到可以半靠在床头开始,他便再也没有让她喂过他一滴水、一口饭。能自己做的事情,就算再难,他一定自己做。
看凤静熙又不说话了,她也不说话,那天晚上,原本又轮到长平守夜,沈容容让长平去睡觉,自己看着凤静熙。
等天色晚了,她自作主张搬走了他床上的案几,灭了烛火。
第二天开始,凤静熙果然不再熬夜,但他白天书写的时间变长了。
早上吃过饭、用了药之后,他就让长平将案几抬给他。
一个时辰后,沈容容端着药盆进来,让长平收案几。
凤静熙轻轻阻止:“不必。”
“我要帮你的关节热敷、活动。”
“那关节在腿上又不在手上。”
“痛成那样,你怎么写?”
凤静熙慢慢地说:“我可以写。”
沈容容又让长平去搬案几。
凤静熙淡淡看了长平一眼,长平立刻停住脚步,不敢动。
沈容容赌气挥挥手让长平下去。等下活动关节的剧痛,她不信他还能写下去。
他能写。
凤静熙只是写得慢一些,但他在写。
活动关节的时候,沈容容故意比平时多用了一些力气,凤静熙疼得一身冷汗,但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和平时一样,表情温温淡淡的,眉目平和。但她知道他在疼,因为疼得厉害的时候他会放下笔,等剧痛缓和了再继续写。
收了药盆,沈容容在屋外气得跳脚,跟长平抱怨:“驴啊!南墙撞塌了也拉不回头的大倔驴!”
长平反而觉得沈容容大惊小怪:“殿下一直是这样的。”
“什么样?”
长平想了半天,说道:“殿下一贯脾气好,只是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