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静熙摇摇头,扬声问:“萧凉,山上可有消息?”
萧凉的声音从窗外传过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虽然窗外雨声隆隆,他的声音不大却一清二楚:“回殿下,尚未回音。”
“再催。”凤静熙捻起白子,方要落下,复又收回,他抬眼,对凤静祈道:“这一局改日再下。”
凤静祈目光了然:“你要去找她?”
凤静熙没有回答,扬声道:“常德,让陆总管备车。”
常德立刻跪下:“殿下,您昨日才犯了咳疾。”
凤静祈按住凤静熙的手,触手一片冰冷,他心头微动,立刻收敛情绪,不能赞同地对他摇头:“你这样的身子,在这种天气,不能出门。”
凤静熙摇摇头,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双腿萎废,去了不过平添麻烦:“我去城门口迎一迎。”他说着,无端心里又是一阵心慌,眼见常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俊眉微沉,冷冷道“备车。”
凤静祈挑眉,还要再说话,忽然陆翁堂冒着大雨着领了一个人一路小跑着过来,很快到了廊下,确实凤静毓。
凤静熙皱眉:“怎么回事?”
凤静毓确实一路寻了太子过来到静王府。他顾不上掸衣服上的雨水,大步进来,对太子打了个半跪的臣礼,开门见山道:“普罗山发了洪,引起泥石流,不少人困在山上,听说老七也没下来。京兆府尹邓黎已经在普罗山指挥救援,我需要您的手谕,找梁左成调拨京畿十六禁卫随工部前去施援。”这一次赶上重阳佳节,不少高门贵族举家登高,如今大都困在在山上。
凤静祈神色一肃,立刻取出一枚玉牌递给凤静毓,果断道:“你拿着这个去找梁左成,要多少人你自己点。工部左侍郎石敬对普罗山地势最为熟悉,让他随你去,叫太医院陆医正点七名太医、四名医女带了急救的药材一同随行。”
凤静毓也不废话,接了玉牌拱手转身便走。
凤静祈回过头,面色凝重地看着凤静熙。
凤静熙问:“萧凉,可有消息?”
萧凉自门外进来,单膝点地:“属下无能。”
凤静熙点点头,对陆翁堂道:“备车,去普罗山。”
陆翁堂刚刚迟疑,凤静熙锋利的目光立刻看过去。陆翁堂背后立刻留下冷汗,却仍是硬顶着他的目光,将求助的眼神投降凤静祈。
凤静祈轻轻按住凤静熙扶在轮椅上的手背,轻声道:“老三,你冷静点。”
凤静熙脸色苍白,语气却十分平静,他轻声道:“那一日,我没有立刻让人去救她。”他让她在他国的疫城独自一人支撑了一个月。
凤静祈立刻明白凤静熙说的什么,他怔了怔,扶着凤静熙的手不自觉松开半寸。
凤静熙淡淡对陆翁堂道:“备车。”
陆翁堂立刻躬身道:“是。”说完转身出了书房,跑进雨中。
常德已经让两个小太监抬着遮了雨帘的软轿站到书房门口。
凤静熙推着轮椅到门口,萧凉上前刚要抱凤静熙,却被凤静祈抢先一步将凤静熙自轮椅里抱起来放到轿中。
凤静祈对常德道:“去替我取一身蓑衣。”他对凤静熙道;“我与你同去。”
凤静熙对常德点点头。
常德很快取了蓑衣来,服侍凤静祈穿戴好。
这个时候,浑身湿透的陆翁堂一路小跑过来,禀告道:“马车已经备好。”
凤静祈与凤静熙的小轿很快到了门口,萧凉上前将凤静熙抱进马车,并按照凤静熙的要求将轮椅与拐杖一并送进车里,凤静祈已经自行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起行,撒开四蹄跑进瓢泼雨幕里。
沈容容坐在京兆府的地牢里,身后是一片哭哭啼啼的声音,来自几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只是原本花枝招展的女子如今却已经鬓乱钗横,眼泪抹花了精致的妆容。
她的对面隔了一条不宽不窄的过道,是另外一间牢监,隔着两间牢房碗口粗木桩搭起的牢门,与她面对面同样盘腿席地而坐的是一身狼狈的慕容黄芪,他的身后有几个骂骂咧咧的壮年男子,高矮胖瘦不一。
沈容容看着慕容黄芪衣衫凌乱坐在乱草垫上,他的左眼黑了一轮,右腮帮肿得仿佛含了半个馒头,也是一片青紫,头顶发髻虽然未散,身上的衣服却被刀剑划得七零八落,连鞋子都丢了一只。她愣愣看着他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色,忽然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慕容黄芪铁青着脸,等沈容容好不容易止住笑声,他硬邦邦地梗着嗓子,冷冷道:“早知道进到牢里能让你心情好成这样,几个月前一回皇都,我就该劝殿下把你送来先呆个几日。”
沈容容浑身上下都还洋溢着笑意,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坐牢自然是不能让我愉快,堂堂天下第一神医,素来最有洁癖,连袜子都必须自己洗才觉得干净的慕容黄芪被当做sè_láng丢到牢里,与老鼠蟑螂为伍却让我十分幸灾乐祸。”
慕容黄芪撇撇嘴,眉眼不眨,头也不回反手在一名将拳脚伸到他背后企图偷袭的壮汉的手臂一拧、一推、一送,轻而易举将那名男子推飞撞到侧面牢房的墙上后跌落下来便只能捧着扭曲成奇怪角度的手臂哀嚎。他淡淡道:“你又比我好到哪里?”
沈容容其实比慕容黄芪看起来要齐整得多。虽然她身上的环佩首饰大部分全在之前的拳打脚踢与躲闪回避之间丢落得一干二净,一只袖子被扯掉了大半,裙裾上裂开了一道口子,幸而她的披风没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