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人的脑袋在人窝中一家伙掉下来了,砸在地上骨碌碌地滚来滚去的。那人们得是啥反应。少不得乱作一堆,大吼小叫的。场面哄乱不堪。能跑得动的就抓紧跑,这腿要软得不行就坐地上尿一裤子,哭个爹喊个娘啥的。
却见那没头的腐生矗立在红毯上,手上还作着拜揖的姿势,一动不动。我姥爷人浑胆大,这心里头端的是直冒火,这好端端的招女婿了,咋突然变成了个这玩意儿。操起一副扁担冲了过去,照那光秃秃的脖颈上就是一通胡乱砸。
这腐生依然保持着一动不动,让他随便砸。我母亲在一旁虽是慌乱无措,但见自家爹这样殴打腐生,这心里面那个疼得慌啊,就上前去阻拦。结果让我姥爷狠狠一扁担给敲在了脑门上,迅速肿起了个大疙瘩,使得她人一时半会儿懵掉了。
至于我姥娘,俩胳膊往上抬着,瞪着个眼,呲着个牙,跟撵鸡子一样,这儿跑一趟,又往那儿蹿过去的,也不晓得自己该干啥了,可能是想拦住朝外逃的大伙,却不晓得该拦哪个才好。
突然,那腐生一下子搂住我母亲,将她的脸给掖在咯吱窝下面了,给夹得紧紧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然后那没脑袋的身子就开始往上缓缓地漂浮起来,就好像不是处在空气中,而是在水里游一样,那俩胳膊伸展开,一摆一摆的。同时,那俩腿一蹬一蹬的,每蹬一下,那身子就会蹿出个几米高。没过多久,就钻入云霄中不见踪影了。
这所发生的一切,令人感到恍恍惚惚,就跟做了一场梦似的。但现实毕竟是现实,不能因为感觉不一样就能抹杀得了。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现场的发生经过。于是这谣言冲天四起,就跟烽火狼烟一般传得飞快。弄得这四邻八乡里的人,都晓得了我母亲让一个没脑袋的玩意儿给拾掇了。
拾掇是啥意思?包括给睡了。其实我母亲依旧保持着清白之身。别看那腐生非正常人类,却甚是晓得礼义廉耻。在两人交往的时候,十分尊重女方,从没提过非分之求。应该是想把最重要的一次保留在洞房之夜。
若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种意外状况,那两人还不如当初不要端着,趁个机会往苞米地里一钻,把身子互相给予对方得了。凡事都不能托,一旦托下去的话,老天爷非得让你领悟到啥叫夜长梦多。守着恁大一片苞米地竟然没给好好地真正利用。也不晓得这腐生到底后悔不后悔。
所以说,做人不能太自信。也不能太端着。
话说,这清白不是你跑出去站到大街上嚷嚷一通,别人就会相信了的。唯一能证明的办法,就是脱裤子验证。但一大姑娘能搁外面守着一堆人脱裤子么?就算脱掉裤子,也得把腿给开岔开吧,开岔开之后呢,不是光拿眼瞅瞅就能看出她的清白是否还在吧。
故而说,清白是这天底下最难以证明的东西。最不敌的是人们的舌头根子。一旦被玷污上了,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一个大姑娘家的,让一个没脑袋的给搞过了,这是啥概念,这样的名头给传出去代表着什么。就算她长得再漂亮又如何,谁家会要一个这样的媳妇。就算有小伙子自个相中了,很高尚地不嫌弃,那他父母能愿意么。
总之,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之后,导致我母亲很难嫁出去了。端的成了万人之嫌,一出门就会让人在后面戳脊梁骨。连成天绕村瞎逛荡的二流子都会说,那就是个不吉利的玩意儿,让没头的腌臜东西给睡过了,我要再跟她睡一觉的话,那我岂不是要倒霉一辈子。
更甚的是,打那以后,这些二流子每当从我母亲身旁经过的时候,那怪异的眼神且不说了,还会故意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裤子,都快提到腋窝下面去了,装扮得跟个腚上糊着屎的小鸡崽似的。到人前头了,矮着身子,猛地往前一蹿,一溜过去了。生怕我母亲会突然冲过来,将裤子给他扒下似的。然后,对着她的背影呸呸地往下吐着唾沫,嘴里嘟囔着霉气霉气。
把我姥娘给气得生了一场大病,天天躺在床上哼唧,到点了也不做饭啦,我母亲做的饭,她又嫌不好吃,撂筷子又摔碗的。我姥爷也变得不爱出门了,一出去人家都笑话他。他就是再憨,也晓得笑话是个啥意思。
有些人还会问他,你啥时候抱个不长脑袋的外孙给我们看啊。就我姥爷这人,哪能受得了这番调侃,肯定要跟人家打架。可人家既然敢这么问他,就肯定不怕跟他打架。好几个人把他围起来,你跺我踹的,还起着哄,完全是跟揍个傻屌似的。我姥爷纵然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这人变得越来越灰溜了。成天把俩手互相插进袖笼里,耷拉个脑袋,坐在床头上眼巴巴地看我姥娘咋个呻吟。
倒是我母亲,挺无所谓的,照旧活得很潇洒,该干啥干啥,走出去的时候昂首挺胸,那大屁股照样扭得欢,若听见谁在背后说她了,还会返回去跟人吵架,气势汹汹的,老长时间不肯罢休。最后还会坐地上,拍着大腿叫骂,嘴角上积一层厚厚的白沫子,哭天抢地。端的让人受不了。
其实,她的心中一直坚信,有一天,腐生会回来找她的。她才会活得这么有勇气。
可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那点儿勇气慢慢地消失殆尽了。后来,也变得不爱出门了,天天躺在床上发癔症。这人要不活动,再加上不好好吃饭,就爱患上便秘,难免会起一脸痘子,最后落下黑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