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那个老人听了这话,单薄的身体居然一个激灵,暮气沉沉的说道:“是啊……不是人,简直,成了妖怪了……”
“你明白了就好,”摄影师还想说话, 编导早把摄影师赶鸭子似的赶到了一边儿去了:“你懂个屁,还跟个老人精讲起了人生道理来了,你知不知道马王爷长着几只眼啊!出来卖乖,还早了点,去去去,把机器和灯光弄好了。”
摄影师被编导一顿抢白,顿时不支声了,只好讪讪的在按着编导的吩咐做。
而编导倒是挺利索的将摄影器材拉过来了,笑眯眯的说道:“ 大爷,现在,您想,您都成了这样了,您那丰富的精神遗产,那不是得跟我们说一说吗?
这样的话,您就算以后没有了,您留下的东西,那还是能在子子孙孙里面发光发热,那才是真正的永垂不朽呢!我来访问您一下,这个长生不老的法术,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不愧是编导,刚刚是一个劫后余生,马上又立刻恢复到了职业状态里面来了。
长生不老,这是多少人心里盼着念着的事情?
后背一凉,程恪已经到了我身边来,可是因为他是很寒冷的一个状态,并不敢离着我太近,英挺的眉头皱起来,像是想说什么,可是又无从下口似的。
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转过头来,继续看着编导和摄影师采访那个老人家。
隐隐约约的,余光扫过,程恪那完美的侧脸,像是低低的,怀着心事。
他的心事,我猜也猜得出来。
“这个么,我也记不清,那个东西在村子里面,究竟多少年了,我也记不清楚了……”
那个老人用一种老年人特有的“孩子没娘说来话长”的腔调开了口,却是个东拉西扯的闲话:“还小啊,那个时候我还小,娘给我种了长生蛊,盼着我是个长命百岁,谁知道后来,一语成真,真的长命百岁,成了老不死的……”
说着,那个老人一双浑浊的几乎快分不清瞳孔的眼睛眨动了一下,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又一圈,望着这个狼藉的地方,苦笑了一声:“那面镜子,说是长生……其实,是不得不生……”
不得不生?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们自己根本没得选?
“不得不生?”我忍不住问道:“你们……不是因为想要得到了长生不老的能力,才吸食生人气的吗?”
“要是混成了我们这个样子,大眼贼似的,躲藏了田间地下,你还会愿意活着吗?”大概是因为身体的各个器官迅速的衰退,也大概是因为真的渡过了长到让人厌烦的年年岁岁,又见到了那么多同伴的惨死……
那老人家这会儿,完全褪去了刚才少年模样时候的诡谲,跟邻家普通老人一样,居然变成了一个闲话家常,看惯了云淡风轻的样子:“长生蛊反噬,你们怎么会知道,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宁愿被绞成肉泥,也不愿意尝试那个万蚁噬心!”
“这件事情,那个聋哑的老婆婆,倒是跟我们说过这件的,”我忙说道:“正是因为那个反噬的危险,你们才用了长生……却不知道,那个东西是怎么出现在了村子里面的?你们又是怎么知道那个东西的功效?”
“是一个神仙送过来的。”老人家眯起了眼睛,怔怔的望着顶板上面漏下来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线,又开始跑题了,但见他伸出了干枯的双手,要去接那一线光:“ 多少年,我没见过太阳了……也不知道,日出日落,晨起晨昏,变了没有。”
“那个肯定是变不了的,”摄影师插嘴道:“这一点您放心吧。 ”
我看着这话题是越扯越远,忙又把问题给拉回来了:“您说那个镜子,是神仙送过来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神仙?”
“我见过,我刚好见过。”老人眯起了垂坠着松垮眼皮的眼睛来,像是在回忆什么幸福的记忆:“ 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一个人。有那种容颜,那种本事的,当然只可能是神仙了。她的名字,也跟神仙一样。”
“叫做菖蒲。”
我就知道,我就是知道。
“没错……”那个老人笑容可掬,甚至有点慈祥似的点了点头:“你猜对了,是叫做菖蒲。”
好啊,世上终于能有活人,知道关于菖蒲的事情了。由此可见,这个“高仿”的长生,倒是也没有一无是处,好歹帮上了一点忙。
扫了一眼程恪,程恪一张脸像是花岗岩雕凿出来的,纹丝不动,像是根本没听见“菖蒲”的这个名字一样。
但是很明显,他不仅听到了,还听的挺聚精会神的。
我微微一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穿着鹅黄色的衫子,身上总在某个地方绣上了菖蒲花,可见,她似乎十分喜欢自己的名字,那天我在村口玩儿,看见她跋山涉水到了这里,说是为了找一样东西,找的是……”
那个老人皱起了眉头来,仔细的想了想,却遗憾的摇摇头:“不记得,她究竟要找什么了。只记得当时忙乱,正是长生蛊反噬的时候,长生蛊在村子里面修行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
但是那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村子里面的人,就硬是生生被反噬了大半,不少家破人亡的,需要别人帮助,她虽然是个外乡人,可是,就这么留下来了。”
长生蛊反噬……我拧起眉头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