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重病中顾伟业期盼的目光,顾惜君不忍心开口拒绝。她紧抿嘴唇,几乎咬破了皮才点头答应说:“爸你放心,我不会再任性了。”
顾伟业很清楚自己女儿的心思,他也清楚顾惜君还没放下那个伤害自己最深的男人。可是人总要学习遗忘。而唯一的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欧阳宏成为她的丈夫,一辈子守护着她,用坦诚的爱把她从痛苦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医生也说我时日无多,如果能有机会看到小君出嫁,我也算完了心愿,再也没有遗憾了。”顾伟业的话有点多,感到有些倦意,看着站在一旁的顾柏乔茫然地提醒说:“你把丽美叫进来,我趁着脑子还清醒,想交待她一些身后事。”
沉重的气氛笼罩着宽敞的病房,顾惜君绝望地看着病床上的父亲,脑子空白一片。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是如何走出病房,然后来到医院的大榕树下。但她知道欧阳宏一直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一点松开的意思也没有。
“谢谢你刚才在病房里帮我说的话。”顾惜君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晒太阳。可是再温暖的阳光也丝毫不能驱散心中的寒意。这个噩耗来得太快,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回想起过去的几个月时间,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快乐和悲伤当中,却一直忽视了身体越来越差的顾伟业。
她好恨自己。恨自己的任性和自私,忽略了身边的至亲。当有一天醒悟过来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欧阳宏沉默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握着顾惜君的手却并没有松开。他抬头看着冬日的阳光倾泻下来,燃亮了她苍白的脸颊,用凝重的语气解析说:“小君,刚才在病床边对你说过的话,并不是应付而是出自我的真心。”
“欧阳,你一直知道我还没完全放下他,而且我还为了他失去过一个孩子……”从那段欺骗的阴影中逐渐走出来,顾惜君做到了不再放弃自己,却依然未能放下那段苦恋。曾多少个夜晚,她在窗户旁看到程梓浩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树下。像雕塑般伫立在同一个位置,心中的酸痛在深夜开始泛滥。
他一定知道她故意关了手机。但依旧日复日冒着秋雨和严寒,站在楼下等待。
她也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到从前,从他坦白承认利用她的时候,已经注定了千万种的不可能。
“小君,我不介意。我唯一介意的,是那年在伦敦,顺从了你的意思分手。这些年来无论我身处任何地方,闭上眼都是你的笑脸。”欧阳宏陷入了回忆当中,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在肯亚的时候,我坐的汽车在沙漠上遭遇野兽的袭击发生了车祸。那次车祸我差点就醒不过来,但是每次当我想放弃的时候,你温柔的声音就会在耳边响起。”
那段回忆是欧阳宏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惨痛经历,除了江梓俊以外。他不曾告诉过任何人。谁也无法想象,在那种医疗环境落后的地方,他是如何靠意志活下来的。
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让他无论身处世界任何角落都牵肠挂肚的女人。
“欧阳,我并不知道你在肯亚发生的这些事……”顾惜君的鼻子一酸,双肩却适时被欧阳宏揽在怀中。
他睁开了双眼,大树下斑驳的阳光落在干枯的草地上,伴随北风让这个冬日的中午增添了几分萧条。
“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只要知道我爱你,一如最初。”欧阳宏温热的双唇落在顾惜君的脸颊上,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小君,嫁给我好吗?不为顾叔和公司,只为了能让我一辈子好好照顾你。”
说没有被感动到,是骗人的。这段时间以来,是欧阳宏一直陪伴在顾惜君的左右,才能让她慢慢从那段苦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曾经,顾惜君以为遇到一个深爱的男人,不顾一切地相思相守,花光所有精力去爱,就是一辈子最美好的幸福。对于欧阳宏,她心中更多的只是感动,可是现实告诉她,平平淡淡才是真。
“欧阳,让我好好想一下,可以吗?”顾惜君避开了欧阳宏的亲吻,可是那张失落的脸孔落在她的心中,却是那么的痛苦和难受。
“小君,顾叔的情况你也很清楚,我希望你能尽快考虑清楚。”欧阳宏像从前那样轻抚顾惜君的额发,苦笑着说:“有时候生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脆弱。感动也是爱情的一种,有些事你慢慢才会懂得。”
***
自从昏倒进医院以后,顾伟业的身体每况愈下。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吃得进稀饭,但隔了几天开始不断咳血,思维也变得不太清晰。
他开始睡了醒,没醒多久又开始昏睡过去。如此反复,就连医生也没有办法。
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签字的时候顾柏乔几乎抓不稳圆珠笔,内心的哀伤已经无法隐藏在心里。
而顾惜君则站在一旁,无助的感觉让她痛不欲生。
周末的早晨,顾惜君从睡梦中醒来。她昨夜守着顾伟业的时候睡过去了,双手麻木得没有了知觉。但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心里才有了一些安慰。
“爸,你醒了?”顾惜君伸手就要去按铃,却被顾伟业阻止了。
“小君,陪我说说话。”顾伟业盯着架子上的点滴,双眼微红,精神却很不错。“我昨晚梦见你妈,她我问儿子和女儿怎样了。我说很好,你们都很乖很听话。然后她说一个人在下面很孤单,让我早点下去陪她。”
顾惜君鼻子一酸,却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