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程梓浩彷佛听到一阵接一阵的哀求声,微弱得如同刚出生的小猫咪。
他猛地惊醒过来,发现幽暗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窗外一片漆黑,墙上的夜光吊钟正指向一点三十分。
程梓浩一向浅睡,半夜醒过来就会失眠。他到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温水,靠在餐桌上小口地啜饮,脑海中闪过一张苍白却执拗的脸孔。
放下水杯,他情不自禁地往顾惜君所在的房间走去。她的房间位于走廊的末端,视野开阔,隔音效果也是最好的。
站在门外,程梓浩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忽地从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惨叫声。
“顾惜君,你还没睡吗?”程梓浩叩响了房门,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声音越来越大,程梓浩想起早上女人惨白的脸色,心中仅余的一丝报复的快感莫名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隐约的担忧。
手掌落在门把手上,用力一推,却发现门是锁着的。“顾惜君,快开门!”
房间内一片死寂,低沉而痛苦的声音却连绵不断。
程梓浩的心情烦乱,几乎不再犹豫,快速跑回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翻出钥匙。
当灯光亮起的时候,他看着卷缩在角落里的顾惜君,心中的忧虑最终变成了说不清的慌乱。
“你怎么了?”程梓浩把女人从被窝里抱起来,发现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苍白的嘴唇早被咬破皮,渗出的血丝也凝固成血块。
冰冷的手指攥住了程梓浩的手腕,顾惜君缓慢地睁开了双眼,眼底的无助和痛苦刺痛了他的双眼。
她用近乎绝望的语气,断断续续地说:“我答应你…你帮我找胃药…”
听到“胃药”两个字,程梓浩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本意只想教训一下顾惜君的任性,并赶尽杀绝的意思,冷漠的语气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担忧:“好,我马上回来。”
迷糊当中,顾惜君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抱起,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去。有人给她喂了药和温水,喂了点白粥,然后把暖袋塞到怀中,帮她盖好被子后才离去。
下半夜药效终于发挥了作用,顾惜君感到胃部的疼痛逐渐散去。暖水袋的温度适中,就像妈妈的双手在爱抚她软弱的身体,以及受伤的心灵。
清醒的时候,她翻身看到床头柜上搁放着一杯水,大概是程梓浩给他喂药的时候搁下的。
半月湾的事情,曾经在过往四个月来反反复复地在顾惜君的脑海中重复涌现。
她相信因果循环,昔日种下的恶果始终迎来了无法躲避的一天。自从与顾伟业关系决裂以后,她的性子也成熟了不少,不再是从前那个任性而任意妄为的顾家千金。
残酷现实在时刻提醒她,顾惜君不过是挣扎在最底层的小人物,从决定报复顾伟业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接下来所要面对的艰辛。
直到正午时分,顾惜君感到胃部的疼痛已经散去,才慢悠悠地起床开始换衣服梳洗。离开房间的时候,她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像当初离开顾家那样,义无反顾地往餐厅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