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在批奏折,听见她的声音头也没抬,鼻子里发出了哼的声音,算是回应。
乔诺一垂着头不敢有什么动作,头顶上的皇帝好像也没什么动作,自顾自的在奏折上写着些什么,身后宫女端来一盏茶,她伸手接过来,朝宫女做了个手势,宫女便退出了门去。
皇帝的茶杯还是温的,只是他习惯了喝滚烫的,所以宫女每隔半柱香时辰就要更换一次,乔诺一在换的时候也发现了,正好她渴了,刚换下来的茶盏,她趁着皇帝没瞧见她,背过身去抬头就是一口。
“沉心。”
她也没想到皇帝会挑这个时辰叫她,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差点没背过气去:“……皇上……咳……”
龙椅上那位也没抬头,低着头继续批奏折,乔诺一有一分钟的错愕,难道刚才是她出现了幻觉?
乔诺一想了想,放下茶杯走到皇帝的积案身侧,瞧见了墨盘里的墨汁快没了,她的手就不自觉的盛了一勺水开始研磨,边磨边研究皇帝写字的手法,红色的朱批行云流水一般挥洒,乔诺一看的有些入神,不过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
写了一会儿,皇帝突然抬起头来:“墨里面加了什么?”
“什么?”乔诺一研磨的手一顿:“什么都没有啊。”
“为何一股茉莉的花香飘来?”
乔诺一顿了顿:“哦,回皇上,是我加了您冷掉的茶水,您的茶香是茉莉花香,所以自然有味道……您不喜欢?”
皇帝眼光深邃的看了看她,良久才道:“这么多年,只有谭云这样做过,你真像你姑姑。”
“……”她面前的依旧意气风发的老男人现在的脸上充斥着相思和绝望,思念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让她突然间想起了远方的父母,是不是他们也这样眺望着她,盼望着她能回去?
门口,李公公的声音再次响起:“皇上,太子爷求见。”
乔诺一一愣,天色已经很晚了,太子爷这时候来觐见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皇帝倒是一副了然的模样,头也没抬就道了声:“让他进来吧。”
“儿臣叩见父皇。”
刚跨进门,太子爷瞧了她一眼便掠过了她垂目,手上捧着一份奏折,黄皮的纸,瞧的真着。
“瑜儿何事这么晚来勤政殿?”
太子爷司马瑾瑜是先皇后唯一的儿子,先皇后生下他难产而死,那时候刚继位没多久的皇帝司马衡文便立了她唯一的儿子为太子,一立便是二十七年。
司马瑾瑜拱手道:“儿臣奏请镇海捷报,我军以一抵十大获全胜!”
皇帝一喜:“哦?奏折呈上来,朕看看。”
镇海边关大捷,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在侯府里乔诺一也常常能听到颜辰曦提起镇海的事儿,朝廷大小官员都无比忧心此事,现在终于能告捷,自然龙颜大悦。
“好!”司马衡文一拍桌子道:“过些时日朕要南巡,到时候定要去镇海瞧瞧。”
司马瑾瑜一笑:“南巡一事父皇筹划良久,可贵妃娘娘身子不好,耽误了您不少行程,不知这次父皇决定要谁随驾?”
龙椅上的皇帝一指站在他身侧的乔诺一道:“旁的倒没什么不同,只是这回让平南侯这次带上她,朕瞧着她是个贴心的。”
乔诺一一听南巡,嘴咧的甚大,她来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古代的风光,不过想到跟着颜辰曦一起,总是给这次的旅游添了些不愉快。
皇上要南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连侯府都听说了这点事儿,瑾月边押着茶边道:“表嫂真是好人缘,在宫里侍疾都能得此等幸事,也真是让人羡慕的很。”
平南侯扫了一眼她,又瞧了瞧旁边的常明珠:“沉心不在这些日子,你先料理后院吧,不出几日便要南巡了,等回来再做交接,另外安排好世子爷与郡主的车马,长途跋涉辛苦难行,车马定要上好的才好。”
常明珠行礼道:“妾身领命。”
宫里,秋凉山因为伤病不宜远行,被指派留在宫里养伤,皇上随行的带了皇贵妃、太子爷,三皇子四皇子和十七皇子,加上瑾月和江莫陆还有平南侯和乔诺一,也就没有别人了。
秋凉山听说皇上指名点姓的让秋沉心随驾,心里颇为担心,一直念叨着:“皇上身边可不是随意造次的,你千万跟紧辰曦,有他在我还放心些。”
乔诺一翻了个白眼,有他在她才更不安心好不好!
“哥哥把我说的像小孩子一样,我当然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受了伤,我若是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爹爹在宫外不能常常进来,不知道皇上为何非要让哥哥在宫里养伤。”
秋凉山身边的随从小童道:“小姐您有所不知,圣上留咱家大爷在宫里都是为了长乐公主,担心公主一个瞧不见……”
“小童!不得无礼!”秋凉山呵了一声,脸上瞧瞧爬上了不自然的红晕。
乔诺一看的真真的,自家哥哥这是害羞了,她咧嘴一笑:“哥哥这是做什么,这是好事儿啊,爹爹知道了还不知道多高兴呢。”
秋凉山看了她一眼道:“有什么好事儿的,身份悬殊,总归陌路,行了,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你寝殿休息,再过几日我去求了皇上,让她许你回侯府。”
其实当天晚上太子爷走了,皇上就把她安排在了秋凉山附近的寝殿里,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到门口时李公公道:“夫人以后常来陪陪皇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