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心惊得口瞪目呆。
她昨儿就因为伤口痛,没吃什么东西。本来打算今天好好吃一顿,补充一下,好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现的。可是如今……
她看着沈妈妈端了一盘烙饼出去,让小和尚送到寺外面去,然后折回来,拿起另一盘烙饼,一路分了下去,再看看自己手中拿着的花生渣做成的饼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是什么东西?
乌黑乌黑的,还散发着一种怪味。她记得自己家里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吃过这种东西。
这是人能吃的东西么?
顾文心有一种立马把手中的饼子扔掉的冲动。
一旁的杏仁及时地按了一下她的肩膀,杏仁的意思很明显:“小姐,千万别冲动,太后在一旁看着呢。”
顾文心偷偷瞄了一眼坐于自己对面的太后,见太后同样执起这种她极为看不起的黑乎乎的东西,送入口中,就着清稀的粥水咽了下去,竟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真没有想到,如此尊贵的太后居然能够吃得了这样的苦。
那她又算什么呢?
顾文心史咬咬牙,鼓起好大的勇气才下定决心,闭了一下眼睛,把手中那半角黑乎乎的东西放入口中,狠狠地咬上一大口。
没想到那东西居然十分的坚硬,要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才成,当下把她的牙齿磕得生疼。咬又咬不下去,那股怪味留在嘴里,她几乎快吐了。
她紧皱眉头的样子终于引起沈妈妈的注意,沈妈妈回过头来,看了看她:“怎么了,顾姑娘,身体不舒服么?”
顾文心把好不容易咬下来的饼子死命咽了下去,不想又噎住了,她慌忙端起面前的粥水,狠狠的灌上一口,憋得整张脸都涨红了,这才把那个要命的硬疙瘩饼块咽下去。
她大大的喘了口气,这才应道:“我没事,只是伤口突然痛了起来……现在好多了。”
此时沈妈妈已走了回来,手上还剩一张烙饼没有分完。太后忽地发话了:“顾姑娘身子不好,现时又为哀家挡了一剑,这山上也没什么可以补身子的,沈妈妈你手上不是还有一张饼么,给顾姑娘吧。”
沈妈妈看着手中的烙饼,有些犹豫。
这张烙饼是她特意留下来,为太后准备的。现在太后发话,要给顾姑娘……怎么说也是太后的身子金贵啊,而且现在形势严峻,人心惶惶,有太后坐镇,大家就有了主心骨,也就不会造成恐慌,如果万一太后的身子垮了,没了主心骨,这山上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呢?
顾文心眼巴巴地望着那张烙饼,暗暗咽了一下口水。不管怎么说,较之自己手上的黑乎乎的东西,那张烙饼简直就是美味啊。黄灿灿的,松松软软的,还散发着荞麦特有的香味。
顾文心明显听到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一声。
可是,太后都不吃,自己却吃了,这像话么?
太后把那张烙饼让出来,那是心疼她。但是,现在她就坐在太后身边,底下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她的身份是什么,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啊。一个未来的太子妃,不能体恤民情,不能孝顺太后,吃不得苦,这要是传出去的话,她还能坐上太子妃的宝座么?
一瞬间,顾文心的心思千回百转,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多谢太后的关照。”顾文心放下手中的饼子,站了起来,大声道,“民女救太后,乃是职责所在,太后乃国之根本,即便是牺牲民女的性命,民女也在所不惜。如今太后体恤民女,把这个烙饼让与民女,民女感恩不尽。但是太后不食用,民女如何敢食用呢?民女一介民女,实在不值得太后如此厚待。”
说到这里,顾文心的目光朝下面看去。
太后把烙饼让与她,她不食用,似乎有违皇恩,所以,她要为太后的这个饼寻个好的出路。
说来可笑,若在往日,一张饼能值几文钱,至于这么让来让去的么?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闹粮荒的时候,指不定一张饼就能救活一个人的性命呢。所以,此时此刻,大殿里静悄悄的,有人吞口水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都紧张兮兮地伸长着脖子,盯着桌子上那仅剩的一张烙饼,希望那位顾姑娘的目光能眷顾自己,让这幸福美好的事情落在自己的头上。
很快,顾文心的目光就定格在了京城贵妇贵女们所在的区域里。
太后与沈妈妈对望了一眼,她们隐约知道顾文心想做什么了。
顾文心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快速地在那片区域里巡视一周,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她取了烙饼,朝着那个目标走下去。
太后的目光变得深沉。
从五品通州知府的刘老太太似乎被呛到了,一口气接不上来,咳得脸红得跟猪肝似的。坐于一旁的大媳妇忙帮她抚背顺气,折腾了好一会,终于把气顺了。一抬头,便看到上边坐着的顾姑娘托着个盘子,上面摆着唯一的一张烙饼,正朝自己走来。
刘老太太瞬间睁大眼睛。
在京城如云官眷里,从五品这个官职只能排在末尾了。所以刘老太太很是低调,坐在了这片区域偏远的一个位置上,就是不想招惹太多的事非,或者说,不想招惹太多的白眼。
如今,见顾文心捧着烙饼朝她行来,她的脸上不是显现出该有的欣喜,而是惊慌。
她觉得这张烙饼对于她们从五品的家眷来说,无异于一个灾难。
她们家的官阶太小了,承受不起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