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伯说:“不早,水木客栈还在山最里面,就算快也要五个多小时的路程。”
“嗯!山里天黑得快,万一天黑前没赶到,呆在山里可不安全。”張半瞎接曲伯的话说。
灵山,山名字听起来就感觉很迷信的样子,传说是佛家出家人道教归无者的修身修行之地,我能想象到天黑后的山里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野物兽虫,鬼怪妖魔,再看这座石人殿,真觉得它略显突兀,朝北看到雾气缭绕的山头绿色比这里深几许。
山上有人,所以进山有道,小路匿迹于山木花草间,开始尚见几分路样,往后,左弯右拐,路渐渐见不到道了,如果不是有曲伯认识路,我们会被其他看似是路的旁岔边道迷晕方向。曲伯说,好多年过去,山还是原来的山,路还是原来的路,最后他感慨道:“不知道人还是不是原来的人?”
我闻言问他:“山里有你认识的人吗?”
曲伯作感慨的情绪很不适合在他这张苍老的脸上,岁月是把手术刀,改变了面容改变了生理结构。曲伯说:“人老了,心就老了。”
張半瞎一直跟在最后面,听我们的话,却一言不发,心静如止水,仿佛能听到一片树叶落地的“嚓”声。但实际上,他的思维足以一边自个清闲,一边思考曲伯的话,毕竟他自己也说过自己的年龄比李萌萌的爸妈都要大。可是,有多大,我问过他,他不肯说。每个人都有两种事,一种事是写在沙子上的,风一吹,便消失了;一种事是写在刻在岩石上的,任由风吹(不要从科学的角度上和我说什么岩石的风化)难以磨灭。
鸟鸣,虫叫,兔跑,蛇游,这是山中的故事,作为农村人,这些在我眼中早已习以为常,但是小强就很兴奋了,看到一只兔子从面前闪过,他会穷追不休,一边跑还一边傻傻地笑,叫着喊着,蹦着跳着,我在想:若干年后,这或许也会成为沙子上的故事。
山有九重,岭有八座,这是抽象的说法,但山林地确实是这样,地震带引发的不规则地壳运动,挤压上来的山,往往是山后有山,岭后岭,所以古代才有翻山越岭一说。山有高有低,生活其中的农村人,为了方便通行,会尽量选择地势最低的地方开路,所以有“山高路矮”的说法。
我问曲伯他说的深山里面到底是怎么个深法,大概要翻几座山头。曲伯说:“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直到看到一座桥为止,桥那头便是水木客栈。”
我们每个人都背着大包行囊,累得腰酸背痛,却始终不见曲伯说的那座桥。难怪他说不能在石人殿耽搁,因为天黑下来,我们还没到,看手表,时间不过才四点。曲伯让我们再坚持坚持,快了,大概再走半个小时就到了。我是亲眼见证太阳落下西山的,目睹时间流逝的过程,我突然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林木的影子在拉长,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可以窥到夕阳无限好,那句话便顺理成章地出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正如曲伯说的,我们于四点四十到了桥头,而前一个小时,我感觉我们是一路走下坡路过来的,所以木桥客栈这处应该是山的最低地势处了,继续往里面走,估计山势又要往上涨。桥是木板铺的两米阔面,桥头栽着一株桂花,桥下是山泉溪流。小强背起陆游的《咏梅》诗:“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我接他的诗背起毛主席的《卜算子·咏梅》:
“风雨送春归,
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
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
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
她在丛中笑。”
夜晚,山风吹拂,冷得冻骨,直叫人抱怀思暖,所以陆游和毛主席的诗的意境是有了,却可惜桥头站着的是桂花,不是梅花。蒋刚打断我俩的“文化交流”,十分不满意地说:“就欺负我们农村人没文化是吧?老是喜欢背呀背的!我念书时候最讨厌背诗背书的,有屁用!”
读书无用论的典型表现,蒋刚一贯喜欢混社会,初中没上完,便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在所谓的道上开展我们眼中的小朋友玩的游戏,“打打杀杀”。
桥头这家客栈,旁边除了两家插着酒幡旗的酒家外再没有其他住家的,客栈门前两具石狮子怒瞪着双眼,被守护的客栈大宅门外挂着两盏红灯笼,里面点的确实是大红蜡烛,手电照到门牌,看到一块金字匾额,上面题着“水木客栈”四个大字,匾额上下左右围着一圈红绸缎,上方顶着一朵红花,一切皆古风古色。
客栈大门紧闭,估计已经打烊了。我们准备上去敲门,曲伯却突然说:“慢着!”我和小强回头看到曲伯一脸纠结,问他怎么了?曲伯说:“你们等我下。”他说着往桥那头去。
我打趣道:“不会是突然尿胀了吧?”
等曲伯回来,我看到他的脸完全变了一个人,刚才还是老态龙钟的样子,现在却是年轻态,小强和蒋刚十分诧异,瞠目结舌道:“是不是曲伯,是不是曲伯?”
曲伯开口说:“是我。”声音和我第一次在江上看到戴着面罩的他的时候一样,也是年轻态,这是他用易容易声术改的,所以小强和蒋刚更加不相信,都以为曲伯出什么事了。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