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半瞎沉默了半会,正要说,刘掌柜哈哈笑从里面出来,直说:“你们全椒是大讽刺家吴敬梓的故乡,我早就想来逛一逛了,不知道能否带我前往吴敬梓故居瞻仰一番?”
我知道吴敬梓故居前几年正好复修重建,拍掌道:“你来的真凑巧,吴敬梓故居重建没多久,听说里面挺好玩的,你要想去,我可以带路。”
刘掌柜爽言道:“好!走!”
吴敬梓故居位居县城北方,在外襄河的西边,离这说远也不远,二十分钟车程。張半瞎本来推辞不去的,却被刘掌柜三请四邀上了三轮车。天气不错,晴空万里,張半瞎阴沉着脸,郁郁不乐。车子由南向北行驶,进外环路后走不多久,便到了吴敬梓故居。
刘掌柜急着进去观看,張半瞎不愿进去,我想想,算了,也呆在外面,省了一块钱门票。
这时,从来没有抽过烟的張半瞎竟然摸出一根香烟,靠在院墙上点着抽起来。我离他有些距离,问他怎么抽烟了。
他挠挠眉毛,说:“我这几天在算,不久的几天里,你我有大劫难。”
我顿时傻住,不顾他的烟呛肺了,挪到他旁边,问:“能,能有什么大劫难?”
“搞不好会死一个。”
虚汗一下涌上额头,我吓得腿都软了,站立不稳,最终一屁股坐在墙根下,旁边是棵杏树,挂着樱桃般大小的小杏子。
“呵呵!”他突然发笑,“怕了?”
我僵硬地点点头。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如果你逃避,说不定情况会更糟糕。”
我不太明白地问:“那不逃避?该怎么做呢?”
張半瞎弹飞半支烟,说:“积极面对惨淡的人生。”
他的话让我想起鲁迅先生在《记念刘和珍君》中说的话,“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虽然此话有激励性,但我直面的是生死啊,要我如何能安心?!
我说:“假如面对失败,怎么办?我年纪轻轻的,不想死啊!”
張半瞎说:“谁都不想死,但你我确实有一大劫,而且和刘掌柜密不可分。”
我一下想到刘掌柜曾经皱眉的样子,深谙此人不是什么好鸟,问張半瞎有什么对策,他给我说:“可惜我道行不深,不能像神算诸葛亮,天师刘伯温那样料事如神,而且算事最远只能到三十天朝前几天左右的日子,你让我想对策,我也不好出牌。除非,你亲自问下他。/”
“谁?刘掌柜?”
“不是,我让你问问我爷爷。”
“你爷爷?”
張半瞎说:“我身上还有一个人,你应该见过许多次,是个老头,花白头发,便是我爷爷。每到夜晚过子时后,他便会魂归五主,而所谓五主,就是心肝脾肺肾。他魂归五主后,我会立马失去意识,我这副身体将由他控制。今晚,子时后,你见到他后,向他问下你的前程。”
他每次情绪激动脸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就是他爷爷,而且我想起来在水木客栈时,張半瞎曾经三更半夜跑出去过。我问他:“你晚上是不是喜欢呆在外面?”
他说:“如果有人和我呆在一起,我半夜肯定要出去,一个人就无所谓。”
诧异,诧异,世上还有如此怪事!
下午,酉时,我们回到斩龙岗,三个家伙还真守在棺材旁边。
斩龙岗白天就不见日光,别说傍晚了,加上火葬场在山岗下,阴气积攒,百木萧萧,甚是阴森。
三人见我们归来,兴奋地直招手哇哇大叫。
可是等我们到他们跟前了,三人竟然还踮着脚朝我们来的方向挥手拍掌,好生奇怪。
“不好,撞到东西了。”刘掌柜一眼辨出。
我吃一惊,听張半瞎紧跟说道:“让开,我来。”
他手进怀,掏出一支细杆红毫毛笔,沾了唾沫星,分别在三人印堂处画一道驱鬼符,又绕至三人身后,点了他们后脑勺上的风府、哑门双穴。未几,一阵清风刮叶而过,只见三人体内往前蹦出三条黑影,形状似猫,落地转眼消失。
三人恢复神智后摇摇摆摆,随时都可能跌倒,傻乎乎地问:“你们,回来了啊?”
我直接说:“你们被东西上身了!”说这话时,我自己头皮都凉一阵。
“让他们休息休息!”刘掌柜手拍在血棺材上,继而又说:“棺材已经风干了,待会可以请下山。”
三人估计被恶灵缠身许多时辰了,缓解多时才完全苏醒。刘掌柜不满意地哼了声,毫不客气地说:“快快!尽耽误事!”
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斩龙岗一带向无人烟,唯一能见到光的就是火葬场值班室。
刘掌柜负责打灯带路,其余我们六个,四人抬边,两人抬头,毕恭毕敬地将棺材请下山。之前来的时候,我们把车停在了火葬场,但是当我们把棺材抬进火葬场停车棚时,发现卡车竟然不见了。
我打个激灵,往坏的方面考虑:不会撞鬼了吧!可是,張半瞎和刘掌柜在此,什么鬼怪敢造次?
他们的想法和我一样,其中一个我们本地的工人诡异地说:“斩龙岗是鬼窝哎!”
鬼窝,哼,谁不知道呢?纵然如此,这些鬼也不能如此嚣张吧?!
“哪有这么多鬼给你们撞?找找看吧!”張半瞎说。
果然,在停车场的那一头看到了我们的卡车,司机正趴在方向盘上睡觉。我叫醒他,问他怎么把车挪位置了,害得我们疑神疑鬼半天。司机揩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