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更大了,哗哗的雨声带着秋风的凉意扑面而来,有仆人从身后的大厅走过,海伦娜的理智隐约被唤了回来,结结巴巴的说:
“啊……其实,我是有正经事想跟你商议……你说过,去往世界各地的传教士就是普及青霉素最好的途径,可是在见过那位主教大人之后,我却不敢完全相信圣公会了,而且你刚才说的话让我意识到,现在正是战争时期,我有些担心这种知识的传播受到阻碍……”
“你是在担心这种药物会成为某些人换取利益的砝码?”
菲茨威廉平静的替她说出潜台词,看着她的双眼,“别担心,海伦娜,我从未期待你在拥有科学头脑的同时还能够考虑到政治形势和世界版图,也绝不会让你高尚美好的愿望被世俗扭曲,我已经考虑过某些办法并开始实施。至于那位主教大人,即使在他的英格兰同胞和圣公会同事中,他也并不受欢迎,请不要被他影响你的信心,你依然可以信任你的英格兰朋友们。事实上,家父已经加入格林先生的工作,着手加快编写关于这种药物的书籍;我也已经另觅场所设立制药实验室,打算立刻开始生产它;目前格兰瑟姆男爵先生和我已经达成共识,将尽量使我们和我们所认识的所有朋友的每一艘商船上,随船医生都会携带上这本书籍和一定量的青霉素,这些医生会负责把这项新的知识传播给他们所到达的大陆上任何国家的任何一个愿意学习这项知识的人。”
菲茨威廉还向她列举了其他措施,就算海伦娜自己也不会比他想得更周密了。海伦娜由衷赞叹道:“……我想你一定从未让任何人失望过,和你相比,除了来自于导师和先辈们的一点点科学知识之外,我简直一无是处。”
“事实上并非如此。”菲茨威廉很认真的想了想,“我一向知道,我的父亲对于我没有成为和他一样知识渊博的学者有点失望。”
“幸好你没有!”海伦娜想着他们家如果两代人都像老霍华德先生一样天然呆技术宅,家里会是个什么情形,顿时笑了。
“很感谢你这样想,这令我觉得安慰多了。”菲茨威廉也很自然的笑起来,“不过,你对自己的评价似乎太苛刻了——你对一无是处的概念与我似乎大不相同?”
“不,一无是处这个评价是毫不夸张的,现在你已经完全识破了我的真面目,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显然我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淑女,告诉你吧,我曾经悄悄数过,淑女所有应该掌握的才艺,我一共只会半个——就是勉强会弹几首简单的曲子。我从来没有绣成过一幅十字绣,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只记得可怜的一句,而且我对于每个淑女必须掌握的基本本领——管理家事更是一窍不通,总之……”
菲茨威廉一直很感兴趣的听着,笑容越来越大,这时突然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问道:“所以你这算是一个回答吗?对于我之前的问题?”
“呃……什么问题?”海伦娜不解。
“关于你似乎根本不打算接受任何人的求婚。所以你是在担心自己没办法做一个合格的霍华德夫人、无法胜任霍华德家的女主人吗?”
“什么?……”
海伦娜不敢置信的笑着瞪他两秒钟,转而自我安慰道:淡定,想想“尽量避免让姑娘们认为能够赢得自己的爱慕”吧?这才是自我感觉一向良好的高傲的霍华德先生的本性啊。
“其实我原本丝毫没有这个意思,但非要这么说的话,这结论确实也可以算是一个额外的收获,毕竟本时代淑女的培养目标都是为了能够成为绅士的合格体面的妻子,显然我根本不符合,更别提我还从事医学研究……”
“……那又怎样?那不会是你做的最离经叛道的事情,恐怕也不会是你打算做的最后一件离经叛道的事,不是吗?你不过是和我父亲一样热爱科学而已,对此没有谁比我更习惯了。至于处理家事,我已经管理了十年,就这样继续下去想必也不会是什么难事,我想没有人会怀疑,不需要女主人的协助我也可以在兰顿办好任何一场舞会。”
菲茨威廉如此振振有辞,一贯的理直气壮,并且最后一句话显然还自认为很幽默,这让海伦娜惊讶得笑出声来:“什么?霍华德先生,我简直没办法接受你这样大的转变,这些问题你曾经看得多么严重啊,现在却大手一挥把它们说得差不多都不存在了!”
“我并不认为这个转变大得不可接受,思想和情感的变化只存在于一个人的头脑里和心里,没有人能够约束它们的速度。我想说的是,所以,如果在一个人眼里,你所认为的问题都不再成为问题,你还会坚持认为,你只能把一生奉献给科学和医学吗?”
这段对话发生得如此自然,所以当情势急转直下,再次来到某个海伦娜暂时还无法面对的问题时,她被噎住了。
“我……我还以为曾经表达过这一点,想要从事热爱的高尚的医学学习和研究,并不等于对自己的未来不负责任,或者……放弃对幸福的追求,我只是……这需要时间,而且我以为那可能会更加艰难所以需要更多时间……”
海伦娜低着头,尴尬的挪动着步子,不自觉的比划着手势,结结巴巴、辞不达意的说着。
“所以,你并没有打算把一生都奉献给科学和医学?”
“当然!……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我只是根本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有人会像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