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记起来了。
尘封的记忆,痛苦的过往,一点一点,从脑海深处涌出来。
“心雅,别哭了,有朕在这。”
“你快醒醒啊,心雅。”
元忻陪在她身边,短短一夜,他的下巴就长出许多胡茬,整个人憔悴不少,但他依然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周德海看在一旁,忧在心里。他自小服侍在皇上身边,何时见过他这样对过一个女子?
瑾妃娘娘,她究竟是皇上的红颜,还是我大名的祸水?
“晤……”
忽然,床上的人嘤咛一声,似乎有转醒的意思!
这一声犹如重击重重砸在众人心头,元忻消沉的黑眸瞬时就燃起希望,手都抖了起来,目光虽未离开,但嘴里大喊道:
“心雅,你醒了吗?快,快宣太医进来!”
“哎,老奴这就去!”周德海赶忙点头答应,飞一般跑了出去。
醒了?
没错,她醒了。
“心雅,心雅……”
依稀听见元忻的唤声,赫连心雅混沌不堪的头脑逐渐清醒,紧闭的双眸,也缓缓睁开。刚睁开的眼睛因为还没来得及适应烛火的光亮,微微眯了起来。
元忻喜不自禁的面容立刻进入她的视线。
“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元忻激动地顾自呢喃,长长松了一口气。见到赫连心雅迷茫的眼神,他才稍微冷静下来,轻声问道:
“要不要喝水?朕去给你拿水来。”
说完,他就起身去了。
可惜他没看见,在他转身后的瞬间,床上的人原本迷茫的眸光,愈发变得清明、陌生,甚至透着丝丝彻骨的寒凉。
不,她不是赫连心雅。
她是——慕心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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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落柔刚回到百翠宫,就冷着脸在桌旁坐下。宝珠放下灯笼后,立刻着手要帮她脱下身上的披风,不料慕落柔抬手一拦,直接挡住她的手。
“娘娘还要出去吗?”宝珠不解道。
慕落柔挑了挑眉,冷哼,语气里全是傲慢,“我就不信了,今个这养心殿的门,还偏不给我柔嫔进!”
宝珠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收回手,心里嘀咕着娘娘肯定是因为被赶回来怀恨在心,她还是少多嘴多干事的好,免得引火烧身。
“那,我先给娘娘沏壶茶亲去,娘娘稍等——”
“还喝个什么茶!废物!快去把竹根给我找来!”
慕落柔劈头一顿痛骂,眼里快冒出火来,根本没有平时温柔可人的模样,简直与市集上的泼妇无异。宝珠连忙答应着跑下去,再耽误半分钟,她就觉得自己的皮肉都会被活活烧掉!
很快,竹根就慢吞吞地走进来,这时宝珠已识趣地守在门外了。
瞎了眼的竹根虽看不见慕落柔的怒容,远远地却也感受到几分,不正经地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不是想念我的怀抱了吧?嘿嘿。”
恶心的老东西!
慕落柔恼怒地横他一眼,但也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怒气,“你现在立刻回相府去我娘身边,明日就会有人去府里宣你进宫。” 话还没说完,她就拿起纸笔,低头写起什么来——得让竹根捎封信给娘亲,不然娘亲不明所以,可能会出什么差错。
写完放下笔后,她将信折好放进一个锦囊里,伸手递给竹根,“把这个拿着交给我娘即可,顺便告诉她,我在宫里一切安好,叫她不要担心。”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心里不禁有些酸涩,只是这股酸涩劲还没来得及散去,手背忽然就被人摸了几把。抬头,只见竹根趁着拿信的时候,伸手吃了她几口嫩豆腐,晦暗的老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流气。
慕落柔眼神一暗,在这三哥哥的后宫里,她最酸涩的,莫过于此吧?
赫连心雅啊,我的好姐姐,凭什么她要遭受这种屈辱,而你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养心殿的龙榻上,得天子相伴? 不把你拉下来狠狠踩在脚下,她枉为人!
竹根走后,站在门外的宝珠刚想推门进去,还没来得及侧身,就见到慕落柔阴沉着脸走出来,耳畔紧跟着响起她冰冷的声音。
“随我去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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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忻拿来水放在床边后,伸手作势要将她扶起,在他的大手刚刚碰到她时,慕心雅忽然往后缩了一下,抬起眼,只怔怔地看着他。
元忻眼中闪过惊讶,手尚还伸在半空:“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御医在周德海的带领下匆匆赶进来。
元忻余光一扫,大手挥了挥道:“正好,你们几个过来帮瑾妃把把脉——”
“不用了。”忽然,他的话被一个不大的声音打断。
刚站定的众人立刻齐刷刷将目光转向床上的人——毕竟,在场也只有这个人,敢这样和皇上说话吧。
元忻自然没有丝毫恼怒的意思,收回手,俯身靠近慕心雅,担忧的双眸细细打量着她,“你昏迷了这么久,还是让御医帮你看看的好,听朕的话——”
可是,慕心雅从头到尾就只是直直望着他,眼神充满陌生和……抗拒。
这个人是,元忻?
大名的皇帝。
而现在她是——慕心雅扫了眼周围,内心愈发寒凉。
她是,大名的瑾妃娘娘……
想不到那日坠崖,她竟然活了下来,还与娘亲的母族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