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把人加急叫过来,自己却不知所踪,也不知你们大盛人讲的这是什么道理!”侍祭本因为被拒于门外已经是一肚子的火气,这下子听闻长平王不在,他们极有可能白跑了一趟,心下愈发不满。
酆洛冷冷的瞟了一眼侍祭,却也没有加以苛责,迎上向暮然复杂而又犹豫的目光,依旧神情淡淡,“香是你燃的吧?长平王出了何事?”
“小公主……小公主?”迷迷糊糊的似乎有人在轻唤,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看着刚刚梳洗过的男子的脸。
垂下的额发上还挂了些细小的水珠,看着虽然清爽些,却也难掩眉眼中沉重的疲惫。明是春日,男子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内衫,透过不小心溅上的湿渍,隐约可辨瘦削的骨骼。
云婧川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人,虽然熟悉,可,是谁来着?
“小公主,喝点水吧。”男子手臂伸出,云婧川这才看清,于男子屈起来的掌心中,正从指缝间一滴一滴渗出去的泉水。
实际上,不知是不是小心翼翼的缘故,手掌颤颤悠悠。
云婧川迟疑的望向男子,却见着,虽然端了水来,他自己却嘴角干裂,原本应该红润的色彩褪去,仅有的是一层层已经干裂到卷起来的表皮。可就是这样,那眉眼中却尽是期盼。
云婧川心有不忍微微垂首,低头的瞬间,终于不经意瞥到,于男子低矮的衣领上方,喉结的位置,有条细细的红红的血线。
下意识望向这人身体的其他地方,然后,在举着水的那只手掌的手腕处,虽然被衣袖挡了些,却还是看到了同色的伤痕——
“你受了伤。”云婧川一边紧紧盯着血线,一边回忆着过往,直至确定头脑中空白一片,这才懊恼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男子摇头,“小公主安然无恙就好,属下受命保护您,本就是理所应当。好在您也不吐血了。若不以先前那般情况,在这荒郊野岭的,属下确是无计可施了。”
小公主?吐血?云婧川脑海中混混沌沌的一片,听到这些词也没有激起什么别样的感觉。却在头脑中很快的飘过一个红色影子的时候,咸涩涌上心头,不受控制的,眼泪盈眶。
“小公主……”男子见状,喉头哽了又哽,终于还是掌心前伸,“还是喝点吧。没有车驾,去往最近的城池还得好些时候。属下无能,翻遍了树林,也没找到可以用来果腹的东西——”
脑中莫名一阵刺痛!先前被提及身份,云婧川并无反应,这个时候说起找不到食物,却莫名让云婧川熟悉不已。
可也仅限于此。只有疼痛在不停的肆虐,脑海中飘过的片段仍旧只有一抹艳红。
名字能记得的,还有她是从现代来这件事,对现在所处的时空丝毫没有陌生感,这说明,她应当在这里生活了很长的时间……可是,那然后呢?
为什么记忆会难以回想?为什么会飘过关于红衣人的零碎片段?难道——她这是撞到了什么地方导致间歇性失忆?
云婧川想要伸手揉揉疼痛的鬓角,然而胳膊一动,当即有什么东西跟着掉落在地——
是从原本搭她身上的衣服里掉出来的。
染血的绸衣外套,完美的解释了一个应当保守的古代男人为何会只着内衫。掉出来的东西是一个发簪,即使在树荫下,云婧川也能看出泛着的金属光泽,探身捡起,一摩挲,手指瞬间刺痛!
与其说是簪子,倒不如说是利器。簪子的末端,并不是做出的别致造型,却是薄如蝉翼,典型呈刀片状——
云婧川脑中轰隆一声炸开,本来乱做一团的思绪像是被强扯着理顺了一般,只是瞬间,所有的记忆有如泄洪!
“阿婧……”
“丑女人!”
“臭丫头——”
脑海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唤着她的人无一例外均笑意吟吟,云婧川手指颤抖着,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簪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状似不经意的询问——
“很别致的簪子,大……哥是从哪里得到的?”
本来想与当时听到的旁人的称呼一般唤“大人”的,开口的瞬间,突然想起来她被男子背着的时候是叫了“大哥”的,语气极为生硬的打了一个转儿,心下暗自祈祷,希望她的反常没有被这人看出来。
实际上,云婧川紧张的仿佛下一秒心脏就要爆裂了!
原因无它,这个簪子,是她的!
虽然不知道原本的云婉是如何得了这物什的,但是这分明是跟了她许久的簪子!
阳平到都城的路上,她曾经用这簪子剖尸取子;桐城时,便是小红拿了这簪子为呈堂证供叫她背了杀人的罪名——分明该是会被当做物证保管起来的。退一万步说,即使被人偷偷拿走了,可是怎么会落到北越一个她都不怎么熟悉的将军手中?
男子手心一颤,这下子原本已经所剩无几的泉水全数渗入地面。男子就着衣袍擦了擦手心的湿渍,尤为自然的俯身捡起被云婧川掉到一旁的外衫,沉默了许久,才小声道,“小公主,对不起。”
云婧川心口咯噔一声。既然“对不起”,那便是做了伤害她的事情了。可是他分明从那人手中救了她,也是他当机立断,她的记忆才能在这样的时刻没有被剥夺——难道,这是出于愧疚?
“你究竟——”
“婉婉,别来无恙。”
一句话甚至都没能说完,云婧川即身形一滞。那从身后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