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万岁登封元年,四月初八,这日广州的天气一如既往的潮热,夏日未至,但人心已经是烦热躁郁,尤其那些在无聊的等待事情进展的人,更是穷极无聊的烦躁。【首发】
“郭大人,杨老,我真是等不下去了,要不干脆现在就带人去把胡万生抢过来得了!”市舶司府中,气温十分的适中,外界虽然闷热没有风,但不知为何市舶司府里会自然流淌着一股凉风,驱散空气中的燥热,杨重隽、郭霸便是在这种舒适的环境中闭目养神,一派悠闲。
心情躁郁的是薛儆,这位生的极俊俏且气度儒雅的定王府典签,实际上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这连午时尚未到,他便急着要去要人了。
躺椅上的杨重隽淡淡道:“这事急不得,狗急了还会跳墙,既然说好了再容他们一日,耐心候着就是了。”
薛儆看眼杨重隽,忍不住道:“耐心耐心,这还要耐心到什么时候啊,那个苏云瑞那边就算肯设局算计李闲,也得需要时日准备,你们都说那个李闲是陆元方手中一把利刃,就不怕夜长梦多,被他毁了咱们的生意嘛?”
郭霸适时睁眼道:“薛典签过于担心了,生意总归有法子做,毁不了的,杨老,郭某说的可对?”
杨重隽总算伸个懒腰,从他那似乎生了根的躺椅中坐起来,拍了拍手:“有些口渴了,先吃些东西。”
自有服侍的人从外间走入,手捧托盘,盘中盛放着各色水果,逐一来到杨重隽、郭霸和薛儆面前。
杨重隽和郭霸各自取了水果,入口咀嚼,薛儆却是不耐烦道:“下去吧,长的黑咕隆咚,看到你我就什么都不想吃了。”
那手捧托盘的侍女赶忙慌乱的退下去,话说那侍女却也十分特殊,是个皮肤黝黑如同煤炭般的女子,杨重隽有个古怪的口味,市舶司府不少下人婢女都是这样纯种的黑人。
薛儆道:“杨老你的口味也是古怪,这些黑不溜丢的家伙你怎么就忍受的了。”
杨重隽笑而未语。
郭霸道:“薛典签有所不知了,这些皮肤纯黑的昆仑奴可是极其稀罕的,出海捕捉的船只往往数年才偶有一两艘船能碰上,男的体型魁硕,十分强壮,女的也比寻常女子要高壮许多,颇似未开化的野人,物以稀为贵,这样的昆仑奴价值一个抵得上数十个普通昆仑奴,咱们也只有在杨老的府上才能有幸目睹吧。”
杨重隽显然很得意郭霸的解释,嘿嘿阴笑道:“老夫尤其见不得那些强壮的男昆仑奴,但凡落入我手中,必都强迫净身,老夫打算待搜集过百后,集体进献女皇陛下,两位想想,这些强壮如金刚的家伙集体跳那杀伐激昂的胡舞,该是多么壮观的景象,皇帝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郭霸深以为然,“杨老有心了,郭某回去势必要把这事向女皇陛下汇报,杨老身在广州,心却牵挂着千里外的陛下,忠君之心,天日可鉴呢!”
杨重隽闻言肃然起身,拖着垂朽的身体,面向北方,三跪九叩,遥行大礼,口中道:“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霸自也没有干坐着,与他一并起身遥拜。
薛儆在一旁看了不免撇嘴,心说:“难怪女皇帝对这两个家伙颇为信任,拍马屁到这种程度,想不信任都没有理由啊!”
待大礼行完,杨重隽和郭霸起得身来,杨重隽重又颤巍巍的坐回躺椅中,说道:“薛典签安心便是,老夫已派近卫心腹守在广府大牢,时间一到,王讷他们若是不交人,那便硬抢,总归咱们要占着理!”
在广州,杨重隽才是盘踞称霸的地头蛇,薛儆心里再是急躁,也只得依言照做。
时间便是这般不知不觉的流逝着。
法曹府中,气氛相对的便轻松许多。
对李义的审问,李闲、勿部昕和宁道务采取了车轮战的方式,还把云氏兄弟从府中唤来,以诸般言语、行动对李义恫吓、威胁。
说来李义还真是扎嘴葫芦,任凭李闲他们使尽招数,甚至他明明都已经感到恐惧害怕了,这种情形下他仍旧能够坚持住,一言不发。
连云氏兄弟都有些佩服这家伙了,毕竟也是曾经的李唐宗室,养尊处优,换做旁人,怕是稍稍一威胁要用刑就已经乖乖全都交待了。
李闲却是明白李义能如此坚持的原因,这位侥幸逃得性命的李唐宗室却也不是一开始就藏在胡万生家中享受的,他被流配南岭,辗转逃亡,匿于佣仆,这过程本身便充满艰辛和考验,只是后来在胡万生家做仆佣,偶遇李千里,才被认出,在此之前他经历的那些苦难已经足以把一个贪图安逸之人磨练出坚韧的神经了。
正因为想到这点,李闲才决定不去徒劳无功的用强硬手段撬开李义的嘴巴,而是另辟蹊径,耍点李义抗拒不得的手段。
话说目下正轮到勿部昕审问李义,李闲便和宁道务在发曹府院子里透气闲聊。
“怕死是人之天性,这李义嘴巴再紧只要贤弟那法子一使,让他误以为胡万生被李千里他们灭了口,他也难以幸免,那到时他便什么都会交代的,话说贤弟你这招也着实是打蛇打七寸,高明的紧。”宁道务不免又表达一番对李闲这主意的看好。
李闲笑道:“大哥莫拍我马屁了,关键还得让他相信胡万生确实被灭口了,这也是咱们现在必须可劲折腾他的主要目的,务必把他折腾得筋疲力尽,大脑都不能正常思考,到时候消息一送,自然也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