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仔细看了看屠破天,虽然白净的面皮刮的极为干净,但仍能看出他是天生的大胡须。
蔡晓玲神情复杂道:“那时候他留着长头发、脏兮兮的大胡子,只有一只手是好的,两条腿和另一只手都是残疾,每天早上坐着个木头做的小板车,用手划着去春新街要饭。我要么给他两个油饼,要么给他买几个包子,我……我卖了饮料瓶想给他钱,或者别人要给他钱,他翻来覆去就只会说‘我不要,我是狗,我不配……’,所以人人都叫他疯胡子。后来有一天,他没再出现,时间长了,我以为他死在哪儿了,还难受了好一阵。”
说话间,屠玉宝突然越众而出,“四爷爷,您现在胳膊断了,就在家好好养老,我们养着你,我们另外选个家主好不好?”
“混账!”屠蛟一跃而起,左掌凌空拍向屠玉宝顶门。
“唉!”屠破天一声长叹,举起左手抓住屠蛟的脚踝,身上的衣服猛然像气球般的一胀,就听屠蛟一声惨叫,从半空落了下来。
“你居然敢废我武功?!!!”屠蛟两眼血红的伏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屠破天摆摆手:“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别再接近屠家的任何人。”
陡生变故,一众屠家子弟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屠蛟见自己的嫡子嫡孙都不肯为自己说话,知道大势已去,不由得惨然一笑,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却仍阴鹜的叫道:“好啊,墙倒众人推,你们可真是屠家的好儿郎啊!等着吧,都给我等着,有朝一日老夫东山再起,你们全部都要死!”
“四爷爷,别这样。我……我扶你回家。”屠玉宝上前伸手想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打开。
屠蛟再次用怨毒的眼神扫了众人一眼,转身踉跄离去。
林星愕然半晌,问:“还打不打了?”
屠破天转过身,呆呆的看了蔡晓玲片刻,伸手摸了摸脸上的擦伤,淡淡的笑道:“不打了,不打了,呵呵,我连你养的猫都打不过,或许更打不过晓玲,何必还要自取其辱呢?”
蔡晓玲疑惑的看着他道:“你刚才明明不认识我?为什么?为什么你残废的手和脚都康复了?这些究竟是为什么?”
屠破天摊了摊手,转眼看了屠家子弟一眼,又转回头道:“每个人都以为我是屠家第一人,殊不知当初我能进阶天道纯粹是因为投机取巧,用的是旁门左道,我是个真正的卑鄙小人。入天道不久,我就遭了报应。呵呵,晓玲,你见过我遭报应的样子。”
“为什么你刚才要问我的名字?”
屠破天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自己的头:“报应的不光是身体,还有脑子,当初走火入魔,变成了残废,就一直浑浑噩噩的,万念俱灰,只想默默的守着你们一家。可后来实力恢复,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忘记了很多痛苦的经历。昨天去包子铺里见到可芸和小八,我也没想起某些事,直到见到你,我才想起来,自己这近二十年的时间里,都和你们在一起,每天都能吃到我外孙女给的早点,呵呵,那也是我这二十年每天唯一的一餐。”
不等蔡晓玲再问,他就转身指着一众屠家子弟:“如果为了利益连自己的家人都不顾,那实力再强、财富再多又有什么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低下了头。
“家主之位,有德者居之,以后就由玉宝来担当吧。”
话一出口,屠家众人顿时哗然,赞成的和反对的分成了两拨,不过碍于屠破天在,即便反对也不敢大声说出来。
屠破天也不理他们,转身看着一脸窘迫的屠玉宝,一抬下巴,笑道:“你是我三弟的老来子,和他一样聪明、善良,嘿嘿,可是我当初总说你爹是傻子来着。为了屠家的将来,你不会拒绝吧?”
屠玉宝挠头道:“可……我……”
屠破天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屠玉宝纠结的看了众人一阵,陡地一咬牙,大声说:“百月山被炸,咱们的老窝没了,整天跟着四爷爷抢东家的宝藏,挖西家的坟墓,你们觉得那能重振屠家吗?要我说咱都踏踏实实干点正经事行不行?好歹咱家底不薄,人家能干生意,咱也能干,我们一起加把劲把毁了的家重新盖起来行吗?”
这番话说的有点结结巴巴颠三倒四,但却朴实的很。
屠家子弟中立时有约半数的人举手响应,另外十几个却满脸的不屑与不忿。
屠玉宝年纪虽小,却相当果断,一咬牙道:“同意齐心合力,做实业重振屠家的跟我走!”
先前响应的那十几人立刻走了过来。
一直被屠玉宝称作五叔的中年人来到跟前,笑眯眯的看着他点了点头,转头对屠破天道:“老大,你是真正的屠家第一人啊。”
“第一个屁。”屠破天笑笑,“惊天,玉宝年纪还小,以后你就替老三看着他吧。”
“老大,那你呢?”
“我?呵呵,我已经想起来了,我是一条狗,一条浪迹天涯的狗。”屠破天笑道,分别看了蔡晓玲和林星一眼,背着手慢步向工地外走去。
蔡晓玲抿了抿嘴唇,喊道:“姥爷,我妈可想你了,回家吧。”
屠破天头也没回的摆摆手,“我是一条狗,我不配。”
目送屠破天消失在施工墙外,林星点着头道:“这老头年轻的时候一定做了太多亏心事,所以才想用自虐的方法惩罚自己。”
蔡晓玲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