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茂德走出医务室,两名卫兵问道:“马先生,您去哪里?”
“我出去买点东西,就去东边那家商店。”
“您路不熟,我陪您去吧。”
马茂德只得答应。
仲秋的上海,晚上七点,天色暗了下来,马茂德等二人来到商店,这家商店只有一层半,茶等日用品,里面有两个柜台,售卖衬衣、内(和谐)衣、鞋袜、箱包等,一层半的阁楼被隔成两间,一间堆放货物,一间是简陋的试衣间。因为离的近,货色比西边那家纸烟店齐全,76号的人经常光顾。
店面内只有一名店员、两三名顾客。马茂德要了两包奶粉、一条小大英香烟,又拿了两件灰色衬衣,算了算手里的钱,让店员取下挂着的一件黑色西裤,对那名警卫说:“等我一会,我试一下这条裤子。”
警卫点头答应,马茂德上了一楼半,试衣间的门就是一层刷了白漆的薄木板,不带锁,门内侧装了个插销,马茂德插上了门。
警卫买了包烟,点着一根抽了几口,信步也上了一层半。试衣间内没有动静,警卫回头一看,店员不知什么时候不在了。他有些疑惑:店内还有客人,唯一的店员怎么离开了?
他敲了敲试衣间的门:“马先生,试好了吗?”
试衣间寂静无声,那名警卫一低头,愣在了当场:鲜血顺着门地缝蜿蜒流出……他抬脚踹开门,马茂德半躺在墙角,喉管被隔断,胸口放着一张白色的斜纹纸,上写着几个大字:叛国投敌,出卖战友,死有余辜!落款:周成斌,纸上鲜血淋漓……靠近房顶的原来那扇一只有尺多见方的气窗,被强力扩大到几乎占据了半面墙……
那名警卫一阵眩晕,周成斌来了?他失去了理智,扶着墙喊道:“死人了!军统的杀手!快来人哪,周成斌来了——”
还在店内的几名顾客一阵慌乱,反应过来后,四散逃离!
那名警卫这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冲下来拿起柜台上的电话,喂喂几声,才察觉电话线已被剪断,只能冲出去向76号跑去。
值班组长宋宁生闻讯带人赶来,从一层半堆放货物的杂物间里发现了被捆成粽子模样的店员,他掏出店员嘴里的手巾,摘下眼罩,厉声问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名店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有个人,两个人,来了,把我捆起来,还蒙上眼,扔进了,杂物间,我不认识,我认识您,宋组长……”
“把两个人长什么样?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两个,小时前,差不多吧?两个男的,一个很高,一个矮点,也不太矮,没看清,好像都穿着白衬衣,宋组长,我是小希,您见过我的。”
宋宁生怒道:“少套近乎!来人,把他带回去,先关起来!你们两个把马先生的尸体抬回去,你们三个留在现场勘察,你去通知毛处长,请他派人来现场,最好请他亲自来一趟。走吧,去向何处长汇报。”
两名特工拷上呼天抢地、大呼冤枉的店员小希,押回了76号。
何其莘和毛骏都住在76号宿舍,闻讯很快来到办公室,案情并不复杂,八点半钟,就基本上搞清楚了。毛骏说道:“从留在现场的十五个字判断,是周成斌的亲笔。割喉的手法也干净利落,却不像是周成斌惯用的手法。”
“毛处长,是不是周成斌亲自动手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军统这么快就……你说是否立即向倪局长汇报?”
“你决定吧,倪局长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吧?又有伤在身。可是不汇报……”
宋宁生进来报告:“何处长,这是店员的供词,还有现场遗留的物证、拍摄的照片。逃走的那几名顾客,能算是目击人吗?不太好追查啊。”
“唉,别查了,那几个人不会是同伙,否则怎么可能不和假扮店员的那个人一同逃跑?而要等到发现死人了,才仓皇逃离?这样吧,宋组长,你先做一份《情况简报》,我去和冯根生谈谈,本来倪局长安排我明天上午去找他的,提前到今天吧,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吧。”
毛骏也说道:“何处长说得对,能不扰民就别多事了,那个小希,也是半熟脸,平日挺老实的,估计也没什么问题。唉,你说这个马茂德,明知道军统凶残强悍,不老实呆着,出去瞎跑,把命都搭上了,内卫组是怎么回事?也不拦着?”
“不是内卫组的错,倪局长有过吩咐:只要冯根生、马茂德不同时离开,不叫汽车,也没有外边来的人同行,在周围一公里之内,要外出,由他们自便,只需派警卫随行即可。走吧,我去见冯根生。”
“那我也去催问一下尸检的结果,一个小时后还在你跟办公室见面吧。”
医务室内,护士正在给冯根生输液,何其莘说道:“冯先生,本想着明天再来叨扰,可有件事……只好先来了。”
“何处长,我是76号的手下败将,有事就请吩咐吧。”
“冯先生言重了,倪局长都说了以后冯先生就是自己人。马茂德……一个半小时之前,被军统加害了。”
冯根生兀的坐起,护士忙摁住了他的左手,说道:“冯先生,别忘了您在输液,”
冯根生颓然躺倒,脸色更加苍白,嗫喏道:“死了?!我早知道,唉,幸亏我没陪他去,周成斌,不会放过我的,绝不会……”
何其莘心中不屑,却还是劝解道:“冯先生你也是个老特工了,见惯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