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禧依言喝了几口茶,主动说道:“我叫韩佑禧,开城人,四年前,被征召入伍,入伍前是医学院的学生。”
刘泽之并不追问韩佑禧了解的其他情况,笑道:“这可巧了,我参加军统前,也上过医学院,不过,唉,没有毕业。这位彭先生,却是一名很优秀的外科大夫。如果不是这场日本人强加给整个亚洲的不义之战,我们也许还会相识,却一定不是这样的场合。”
刘泽之言笑晏晏,韩佑禧一直绷紧的心情不由得稍稍放松,叹道:“是啊,其实我明白,为日本人效力是不对的,可我没得选……我学的是神经科,在这个乱世,不好找工作,家境又不好,母亲为了供我读书,熬坏了眼睛,两个妹妹嫁的人家又很贫寒。唉,刘副局长,如果你真的能……您就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
刘泽之叹道:“是啊,如果不是因为战争,一个医学院的毕业生,哪至于找不到一个足以养家糊口的的工作?唉,你可能知道,张弛,被小野平一郎和76号公开杀害了。他来上海之前,是军统沈阳站的副站长。”
“张弛死了?这么快?不瞒您说:川岛重明带我去上海,就是为了对张弛使用致幻剂。”
刘泽之的神色黯淡下来:“何止是张弛?一同被杀害的还有八名军统的特工,这是上海分局近两年来遭受的最大的损失。”
韩佑禧也不禁心情黯然,又有些担心,叹道:“唉,这个乱世,命如草介,刘副局长,我很抱歉……我是说,您不会把这笔账算到我身上吧?我就是一个小角色,什么都做不了。”
刘泽之很肯定的答道:“当然不会,韩先生,你想多了。”
韩佑禧悬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刘泽之又道:“韩先生,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放过你吗?”
“是的。”
“容我先问你一句话:如果你能力所及,你愿不愿意为我们做些事?”
“我愿意,你真的放过我,这么大的恩德,我当然想着能回报,可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对致幻剂,我懂得真的不多。”
“这我相信,我也不需要你在上海做什么,因为在东北,一门妇孺倚门盼归,我不想你出事。”
韩佑禧问道:“谢谢您,刘副局长。你的意思是不是等我回了满洲,不,是东北……”
“是的,我曾去东北执行过任务,沈阳站,艰苦决绝,站长邓荣鸿和我一见如故,我希望如果可能,你能帮到他。”
韩佑禧很诚恳的答道:“我答应,就怕我的级别不够,做不了太多的事。”
“韩先生,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我的初步计划是这样的……听明白了吗?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我很抱歉,为了掩人耳目,还必须把你关在牢房里。老彭,送韩先生回牢房。”
“是。”
韩佑禧奇道:“刘副局长,您不用我写下《悔过书》,摁上手印?将来好要挟我?”
刘泽之正色答道:“韩先生,你想多了,中国有句古话: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就凭你对家人的牵挂,我相信你是个言而有信的正人君子。”
韩佑禧大为感动,说道:“刘副局长,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对了,我多少了解一点南京国防部的情况,还有满洲,不,是中国的东北,我在的那家关东军研究所的内情,我都写出来,希望对您有用。”
“固所愿也,不敢请也,谢谢你,韩先生。”
走出办公室,武顺跟了上来,说道:“刘副局长,我真是服了,不对,我早就服了,你如此推心置腹,姓韩的绝对会尽忠效命。沈阳站万万想不到您在千里之外,为他们发展了一个内线。等韩佑禧回了东北,我们就向局本部汇报,请他们转告沈阳站。”
刘泽之突然驻足,答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唉,韩佑禧回到东北后,你认为沈阳站有能力遥制吗?”
“够呛,韩佑禧即使不敢变成断线的风筝,只说地位有限,搞不到重要的情报,就没有办法,甚至可能出卖联系人。卧底,除非心甘情愿,遥制,太困难了。”
“君子可欺之以方,这还是李士群教我的。走吧,陪我去见李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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