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郡外,依山傍水的无名山庄之中,一名耄耋老者站在中庭的桂树下,另有两名壮硕的男子,神态甚恭的立在他身后。
那老者微弓着腰,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皱纹密匝,脸色宛如金箔般惨淡,他捻起一方手帕捂在口鼻上,重重的咳嗽数声,含混不清的问道:“公主怎么样了?”
其中一名身穿青衫的中年人抬起头来,赫然正是秃鹰!
虽然东老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恭敬的道:“回东老,公主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恩。陛下既然派李将军来催了,那我们不能再拖延了,明天就起程吧!”东老淡淡的道。
秃鹰心中松了口气。终于要走了!
公主虽然略有小伤,但是实际上并不影响赶路,公主之所以借口拖延,只怕是为了等那个小子来见最后一面。
可是,明明连自己都猜得出的事情,为什么洞若观火的东老会任由公主拖延呢?
另一名身穿甲胄的男子显然就是东老口中的李将军。一向杀伐果断的他此刻局促不安的低声道:“东老莫要取笑末将。末将虽然是来迎接公主,但在您老面前,末将永远只是小兵一个罢了。一切事务都听您的!”
东老伸出瘦弱的宛如枯朽树干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桂树,缅怀道:“我离开秦国也有十几年了。这株桂树,还是当年我刚来明国的时候种下来的,如今都亭亭如盖了!看来,真的到了回国的时候了!”
“陛下曾对末将说过,东老不念荣华富贵,甘心隐姓埋名抚养公主,他心中是一直念着您的。”李将军恭敬道。
这话不是马屁,却胜似拍马屁,说得东老面泛荣光,忍不住提高了声调:“陛下恩义无双!老奴只是尽了奴才本分,岂敢让陛下如此挂念?”
东老一激动,立刻又剧烈咳了起来,待平静下来后,他一双浑浊的眸子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含混的问道:“马上要尘埃落定了,你们怎么看?”
这话虽然问得没头没脑,然而两人却都知道,东老问的是这几日在南川郡引来可怕劫云的那个渡劫人。
李将军笑道:“依末将看来,此人修为通玄,远超寻常先天高手,渡劫不成问题!”
秃鹰沉吟片刻,他知道渡劫那人很有可能便是那轩辕太平。不过,面对异乎寻常的劫云,他却并不看好太平:“我注意到,天劫的最后一击之前,那人已经耗尽内力了。恐怕他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东老宛如老树皮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可是气旋却并没有消散。他还有一线生机。”
正说着,忽然下人来禀报,有公主的同窗前来拜访公主。
秃鹰心中一突,下意识道:“告诉那人,公主正在养伤,不见外客。”
见那仆人愕然的看着自己,他这才惊醒,东老还没说什么呢,自己居然抢先发话了。他不禁揣揣的望向东老。
东老却没有因为他坏了规矩而生气,只是淡淡道:“就按他说的办。”
仆人退下后,秃鹰讪讪的笑道:“东老,我……”
东老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怎么都要走了,反而心浮气躁呢?”
这时,仆人退而复返,禀告道:“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亲自去见他们去了。”
秃鹰双拳攥紧,那小子还是来了!他请示东老道:“东老,您看?”
东老摸索着桂树,悠悠道:“总要了了心事,才好轻松上路。对吧?”
秃鹰点点头,心中却浮现一丝明悟来。
梦熊是在前厅见到来客的。
她知道太平一定会来,所以让心腹女婢守在门口。这几日门口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目。
听女婢说有人来拜访她,她还以为是太平,便急急命人将他们请到前厅,自己稍作梳妆,便立马到前厅相见。
却没想到,她白白空欢喜一场,来客居然是周子明和思齐的小厮八喜。她顿时来气,柳眉一挑,语气不善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周子明嘻嘻笑道:“小娘子,你风风火火的赶过来,莫不是以为来的是太平?”
八喜找到他的时候,只告诉他思齐有封信要交给梦熊,他并不知道太平正在突破先天的生死关头,因而他还有闲心,想着先和小娘子斗上几句嘴再谈正事。
梦熊被他说中心事,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淡淡的红晕,不过嘴上却并不认输:“哼!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有事快说吧!”
周子明还想说什么,但八喜哪容不明真相的他耽误时间?于是连忙截住话头:“小娘子,我有一封信,要交给你。”
见他一脸焦急,小娘子不由好奇问道:“你是思齐的小厮吧?思齐写给我的信吗?”
“你一看便知!”八喜便掏出信递给她。
小娘子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妙的感觉,于是立马展开信件,只见信上只有短短两行字:
太平正在突破先天境,现在生死不明。
请速至侯府相见,以免遗恨终生。
梦熊看完后,如遭重噬,呆立在当场。
她一把抓住八喜手臂,颤声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八喜被她抓得生疼,强忍着低声道:“现在还没有确切消息。”
“我现在就跟你去侯府!”几乎没有犹豫,小娘子便下了决心。
不明真相的周子明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只觉得那颗自诩机智的大脑不够用了,他现在完全搞不清怎么回事。
“您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