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今日是铁了心,要给何田田一点颜色瞧瞧,根本不听苏景云解释:“你先让她跪着去,然后咱们再说话!她要是不想去小佛堂也行,那就跪在这里!”
太后说着说着,音调变得尖锐起来,前胸剧烈起伏,乐嬷嬷吓坏了,赶紧跑过去给她抚胸口,顺气,并忙不迭送地给苏景云打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太后要犯病了。
苏景云觉得很不对劲,他们这还没说什么呢,太后就要犯心脏病了?难道昨夜何田田留宿楚王府的事,竟把她气成了这样?
他还在想着,何田田已是站起身,让宫女领着她上后面的小佛堂去了。她是医生,更清楚太后犯病了,而且挺严重,与其又背上气病太后的罪名,她还不如跪着去呢。
苏景云内疚万分,但此时显然太后的病更重要,他只能去帮着乐嬷嬷安抚太后,并把韦月明叫了来,让她赶紧给太后配药。
韦月明手脚麻利地给太后喂了几粒保心丹,抱怨苏景云道:“表哥,你非让我去西南,结果我还没动身,你们就把太后气病了,这让我如何能安心地启程?”
苏景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对太后道:“皇祖母,魏国夫人亦是学西医的,对您的病,颇有感悟,所以昨天去了楚王府,同孙儿探讨您的病情,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太后服药后,脸色由黑沉转为惨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皱着眉,摇了摇头。
苏景云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继续道:“皇祖母,您真的是错怪魏国夫人了,孙儿去让她起来,好不好?过几天,新月要去西南赈灾,魏国夫人担心您的病无人照顾,这才去楚王府,跟孙儿商量的。”
太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闭上眼睛,不作声了。
苏景云当她是默认,嘱咐乐嬷嬷好好照顾她,便走出了殿门。
韦月明快步追出来,拦住,你故意让我去西南,除了想要惩罚我,也是为了给何田田创造机会,是不是?!京城里,除了我,就只有她会西医,我走了,她便能顺理成章地接近太后,取代我的位置了,是不是?!”
苏景云这会儿的心情很不好,根本懒得同她废话,冷冷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本王需要跟你解释吗?”
他说完,半步也不停留,径直朝后面的小佛堂去了。
“表哥!”韦月明望着他的背影,哭着喊道,“何田田这种没有孝心的人,太后是不会让她看病的,你用错了心思了!”
苏景云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迈进随墙小门,消失在了第二重宫殿里。
小佛堂内,檀香缭绕,宫女们肃然而立,但地上的蒲团却空荡荡的,根本不见何田田的身影。
苏景云愣住了:“魏国夫人呢?”
宫女们对视一眼,跪了下来:“启禀楚王殿下,魏国夫人跪了没多大一会儿,就晕倒了,奴婢们不敢惊动太后,所以把她抬到佛堂后面躺着去了。”
“什么?!魏国夫人晕倒了?!”苏景云一脚踹倒面前的那个宫女,大步朝里走,“为何不及时去禀报本王?!太医呢?!请太医了吗?!要是魏国夫人有三长两短,本王灭了你们满门!”
小佛堂后面的静室内,有一张窄窄的罗汉床,何田田和衣躺着,微微地合着眼,小河守在她的旁边,手里拿着一柄湘妃扇,正给她扇着。
看来没什么大碍,苏景云松了口气,一个箭步冲到床前,低声唤她:“田田,你没事罢?”
“没事。”何田田说着,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没事就好。”苏景云握住她的肩头,上下打量她,“你是真晕了,还是假装晕了?说实话罢,没事,太后不罚你了。”
“当然是假装晕了!”何田田瞪了他一眼,“难道我还真跪着?当我傻啊!”
“是是是,你最聪明了。”苏景云说着,笑了起来。幸亏她没真跪,不然他真得愧疚到家,负荆请罪了。
“松开你的手!”何田田继续瞪他,“你想让太后知道,又罚我跪吗?”
静室外,站的全是慈安宫的人,苏景云瞥去一眼,不得不放开了她的肩膀。
何田田屈起腿,撩开裙子,卷起了裤腿,她宛如美玉一般的膝盖上,多出了两块淤青。淤青的颜色并不深,但由于她很白,显得很是醒目。
苏景云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挂不住了:“这是跪出来的?你不是已经装晕了吗?”
何田田也很无奈:“是没跪多大会儿,但我这膝盖,是一碰着地就伤,我也没办法。”
虽然这具身体是实打实的吴朝人,但商户之家,不讲究什么规矩,她在夷陵时,几乎没跪过,娇气得很。
苏景云心疼得不得了,愧疚到一塌糊涂,他从怀中掏出玉女膏,道:“不知这个有没有效,本王先给你抹点。”
“算了,我自己抹吧。”何田田看了看那些垂首而立的宫女,示意小河把玉女膏接过来,“不然让太后知道,又平白无故地生出事端来,她有心脏病,咱惹不起。”
“田田……”苏景云的声音低了下去。他知道何田田很委屈,但太后的病,实在是太让人为难了,即便有委屈,也不能据理力争,只能默默地忍着。
何田田不想在慈安宫里多说什么,让小河给她抹了药,整理好衣裳,便下了床,问道:“我能走了吗?”
苏景云犹豫了一下,道:“太后还没有脱离危险,你先回去,本王随后去看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