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工匠结花本者,心计最精巧。画师先画何等花色于纸上,结本者以丝线随画量度,算计分寸杪忽而结成之。张悬花楼之上,即织者不知成何花色,穿综带经,随其尺寸度数提起衢脚,梭过之后居然花现。盖绫绢以浮轻而现花,纱罗以纠纬而现花。绫绢一梭一提,纱罗来梭提,往梭不提。天孙机杼,人巧备矣。
凡丝穿综度经,必用四人列坐。过筘之人手执筘耙先插,以待丝至。丝过筘,则两指执定,足五七十筘,则绦结之。不乱之妙,消息全在交竹。即接断,就丝一扯即长数寸。打结之后,依还原度,此丝本质自具之妙也。
凡罗,中空小路以透风凉,其消息全在软综之中。衮头两扇打综,一软一硬。凡五梭三梭(最厚者七梭)之后,踏起软综,自然纠转诸经,空路不粘。若平过不空路而仍稀者曰纱,消息亦在两扇衮头之上。直至织花绫绸,则去此两扇,而用桄综八扇。
凡左右手各用一梭交互织者,曰绉纱。凡单经曰罗地,双经曰绢地,五经曰绫地。凡花分实地与绫地,绫地者光,实地者暗。先染丝而后织者曰缎(北土屯绢,亦先染丝)。就丝绸机上织时,两梭轻,一梭重,空出稀路者,名曰秋罗,此法亦起近代。凡吴、越秋罗,闽、广怀素,皆利缙绅当暑服,屯绢则为外官、卑官逊别锦绣用也。
凡帛织就犹是生丝,煮练方熟。练用稻稿灰入水煮。以猪胰脂陈宿一晚,入汤浣之,宝色烨然。或用乌梅者,宝色略减。凡早丝为经、晚丝为纬者,练熟之时每十两轻去三两。经、纬皆美好早丝,轻化只二两。练后日干张急,以大蚌壳磨使乖钝,通身极力刮过,以成宝色。
凡倭缎制起东夷,漳、泉海滨效法为之。丝质来自川蜀,商人万里贩来,以易胡椒归里。其织法亦自夷国传来。盖质已先染,而斫绵夹藏经面,织过数寸即刮成黑光。北虏互市者见而悦之。但其帛最易朽污,冠弁之上顷刻集灰,衣领之间移日损坏。今华夷皆贱之,将来为弃物,织法可不传云。
……
从《天工开物?乃服》所表现出来的丝绸制作介绍,就能够看到在宋应星编纂《天工开物》时期,丝绸产业很有可能已经出现了朦胧的流水线作业的基础。
而很多地方都详细介绍了明朝时期的丝绸产业的生产水平,在基础上并不是跨越大秦帝国眼下的相应水平太多。
这一点是张嘉师最为在意的情况。
而让张嘉师更加感兴趣的是,眼下他无法企及,但是日后必然有着用处的棉布制作方式的介绍:
凡棉布御寒,贵贱同之。棉花古书名枲麻,种遍天下。种有木棉、草棉两者,花有白、紫二色。种者白居十九,紫居十一。凡棉春种秋花,花先绽者逐日摘取,取不一时。其花粘子于腹,登赶车而分之。去子取花,悬弓弹化(为挟纩温衾、袄者,就此止功)。弹后以木板擦成长条以登纺车,引绪纠成纱缕。然后绕籰,牵经就织。凡纺工能者一手握三管纺于铤上(捷则不坚)。
凡棉布寸土皆有,而织造尚松江,浆染尚芜湖。凡布缕紧则坚,缓则脆。碾石取江北性冷质腻者(每块佳者值十余金)。石不发烧,则缕紧不松泛。芜湖巨店首尚佳石。广南为布薮,而偏取远产,必有所试矣。为衣敝浣,犹尚寒砧捣声,其义亦犹是也。
外国朝鲜造法相同,惟西洋则未核其质,并不得其机织之妙。凡织布有云花、斜文、象眼等,皆仿花机而生义。然既日布衣,太素⑤足矣。织机十室必有,不必具图。
凡衣衾挟纩御寒,百有之中止一人用茧绵,余皆枲著。古缊袍今俗名胖袄。棉花既弹化,相衣衾格式而入装之。新装者附体轻暖,经年板紧,暖气渐无,取出弹化而重装之,其暖如故。
凡苎麻无土不生。其种植有撒子、分头两法(池郡嗨岁以草粪压头,其根随土而高。广南青麻撒子种田茂甚)。色有青、黄两样。每岁有两刈者,有三刈者,绩为当暑衣裳、帷帐。
凡苎皮剥取后,喜日燥干,见水即烂。破析时则以水浸之,然只耐二十刻,久而不析则亦烂。苎质本淡黄,漂工化成至白色(先取稻灰、石灰水煮过,入长流水再漂,再晒,以成至白)。纺苎纱能者用脚车,一女工并敌三工,惟破析时穷日之力只得三五铢重。织苎机具与织棉者同。凡布衣缝线、革履串绳,其质必用苎纠合。
凡葛蔓生,质长于苎数尺。破析至细者,成布贵重。又有苘麻一种,成布甚粗,最粗者以充丧服。即苎布有极粗者,漆家以盛布灰,大内以充火炬。又有蕉纱,乃闽中取芭蕉皮析缉为之,轻细之甚,值贱而质枵,不可为衣也。
从使用棉花制作衣物的介绍而言,其相对简短的内容有可能说明两个情况,一个是明朝时期的棉质衣服的使用范围不算广泛,另外一个则是棉质衣服的制作是很简单的事情,并不如丝绸麻烦。
张嘉师不认为第一点有着相应的可能,而从第二点而言,很有可能大明帝国奠定了手工业制作棉质衣服的高水平生产方式,并且加以推广。
张嘉师认为,从国家的角度而言,毫无疑问棉质衣服的制作方式,更加重要。
只不过眼下并不如同《天工开物?乃服》篇的内容所表达的情况,眼下的大秦帝国,或者是张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