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凄然,慢慢将金钗尖利尾部抵在汪直喉间:“杀了你,西厂的那帮护卫不会放过我,这之后……我也不会记得你太久了。”
他还能够感受到钗尾的冰凉,看着她,努力调均了气息:“别忘了,这是苍云山,悬崖峭壁,失足跌落一个人并不稀奇……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回到江西……我同皇上请的旨还未正式下达,你依然,依然可以是督陶官……”
沈瓷只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那抵在他喉上的金钗,颤抖良久,竟是如何也刺不下去。
她原本以为,将自己置于此种绝境,待他承认之后,凭着一腔愤怒与仇恨,必定能够鼓足勇气杀掉他。可真到了这样的时候,听着他这样的话语,手却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绊住,握得发酸发软,依然无法狠心刺下。
汪直已闭上眼,长长的羽睫颤动,满脸悲伤神色。他越是平静地任她宰割,她越是觉得心中震颤。手中的金钗只要再往前一刺,便可夺了他的性命。可她还是无法如想象中那般果决,哪怕面对在心中默默恨了三年的杀父仇人,哪怕已在心中无数次演练过复仇的场景,可临到关头,却依然犹豫了……
她强迫自己想起那满地破碎的瓷片和鲜血,想起爹爹永远沉睡的面容,咬咬牙,在手中加了力道,闭上眼刺了下去……可刚一感觉到皮肉的阻隔,便不由发出一声哀叫,颤抖地将手抽了回来,望着汪直脖颈上出现的两个细细血孔,有微弱的血色缓缓渗来。
沈瓷头疼欲裂,浑身发抖,松开手,抱住头,身体瘫软地跪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