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仓水牢之败已经过去多时......
一日闲得无事,胡宗宪正走在街市坊间。
“大人买画吗,小店有一副苍水先生的真迹,《长虹贯日图》”
“嗯!”胡宗宪不由抬起头,只见书画摊上,不过是个年轻稚气的小子而已。他不禁暗笑。
“这《长虹贯日图》是真迹?粗制毛糙,不过是苍水先生的仰慕者所临摹的赝品而已,绝不会是真迹。”
“不,我曾有幸亲眼见过苍水先生,这就是他的真迹!”年轻人倔强地争辩道。
“苍水先生早已经驾舟东都,远在重洋;更何况,他乃是勾结海盗,出逃大明的罪臣。若是这确是苍水先生的真迹,那你私藏他的画作,这也可是个足够让你进牢狱的通敌死罪啊。”胡宗宪故意为难道。
“这......”卖画的年轻人顿时被逼问地满脸通红。
“你还坚持,这就是真迹吗?”胡宗宪又故意问道。
“是!大丈夫一诺千金,这就是苍水先生的真迹!”年轻人紧紧闭上眼,斩钉截铁,咬牙坚定地说道。当他睁开眼时,却见摊上有三文铜钱,而买画人已经拿起画卷走远。
“如果这真的是真迹,那我就带走了。不过老实说,年轻人,比起苍水先生,你的画艺水平远远不够炉火,在我看来,只值这个价,再好好锻炼几年吧。不过我欣赏一诺千金的人。”胡宗宪慢慢走远,扬了扬手中的画,背对着这个年轻人留下话道。
卖画人望着他的背影,突然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
夜幕,徐文长醉酒熏熏地走过议事大厅。
夜色中,见墙上新挂着一幅水墨画。徐文长好奇地走到画前,仔细端详了一番。
原来是《长虹贯日图》,他不由心中暗笑。徐文长亦曾是名噪一时的才华之士,自命不凡。后投胡宗宪门下,唯独敬重胡宗宪的长者之风。他对胡宗宪亦可谓了如指掌。看到这画,心中早是十分了然。这副《长虹贯日图》,原本是前海疆大臣张苍水之手。在胡宗宪继任海疆大臣之前,也已经陆续有数位大人物担任过此职。但唯有张苍水和王有容,建树颇丰,深得人心。
王有容有勇无谋,不过一介武夫。
张苍水文成武德,又不失风儒,更是书画一绝。
徐文长心中暗笑。在同一个仕位上,他的上司胡宗宪自比的,当然是人中龙凤。而把这副张苍水的名作《长虹贯日图》的赝品挂在这儿;胡宗宪的意思,自然是想证明,自己比张苍水更胜一筹。相比较之下,两人不论在见解还是手段上,都有共同之处;而张苍水的最终结局,是遗走东瀛,只留下叛国通敌的骂名和后辈们对他才华的扼腕叹惜。而他胡宗宪,颇有手段,治理一方;似乎眼前已经能看到通往殿堂,步步高升之路。
作为他的幕僚,徐文长比任何人都清楚胡宗宪心中的想法与自傲。徐文长只是在心中咀嚼着,把酒淡淡一笑。
借着月光,徐文长又一遍细细地欣赏着《长虹贯日图》:画中,一叶扁舟,弥漫在青色的万重厚山之中,雾霭江面。在群山之中,一轮红日正黎明破晓,呼之欲出。
真不愧是张苍水凝聚心血之作,即使他已经身败名裂,仍有无数后人为他的画所折服称道。即便是后生的临摹之作,仍是不失气概的上乘画作。徐文长把酒仰起头,即使自命不凡的他心中也起了一丝敬意。不过临摹的总归是临摹的,徐文长曾也是才华横溢的人,对于画中几处有失之处,他轻蔑地一笑置之。
徐文长又拿着酒壶离开厅堂,走到院中。他迷糊地仰着头,酒壶已经空了,最后几滴酒从月光中滴落。明月当空,徐文长望着圆月,稍稍清醒了几分。月色皎洁如白,月光散漫了院落。徐文长回头凝望,不经意地想了想,突然间一阵寒颤!
徐文长心中一惊!酒壶就掉碎在地。
“祸矣大人!张苍水的下场难道你没看到吗!你是假糊涂还是真糊涂,这可是大祸啊!”徐文长心中暗暗叫道,他急忙转身走回去,欲把画取下来。突然,一把细剑从背后刺入徐文长!徐文长顿时口吐鲜血,他紧紧抓住黑影的手臂!徐文长用尽全身气力仰身回头,只看到地面上一个人影,毫不留情地握着剑柄,另一端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
“大人!沿海危矣!”
黑影利落地拔出细剑,徐文长含血倒地,死不瞑目。
见徐文长已经死去。黑影在他尸体边冷漠地停留了会儿,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副刚刚收起来的画卷。
“你自诩天才一世,也别想阻止苦心者们的信念!天亦助我!草原之志,定将燃遍中原!”
黑影收起细剑,身手不凡,迅速离开了巡抚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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