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从窗台吹进来,扬起柔顺的发丝。月光下,唐玦独坐在摇椅上,难掩一脸的落寞,抬手将玉箫置于唇边,轻轻送气,一阵哀婉低沉的箫声响起,却是多年都不曾演奏过的《陌上繁花》。
今日已是八月十四,往常这个时候都是和师父一起揉面做月饼,包上各种馅儿,分外甜美。而如今天人永隔,她已再世为人,师父却为了她成了一抔黄土。这首曲子是师父年轻时所作,起初她不明白为什么幸福之中暗含哀伤,后来有一年随师父游历路过黄山,在一处偏峰的绝壁之上,师父再次用琴和箫分别演奏了一遍《陌上繁花》,然后将那把心爱的古琴坠入崖底,并长叹道:“《陌上繁花》从此不复再响!”而后将这支箫也尘封了起来。
她从不敢问,直到后来整理师父的遗物时才在一篇日记中发现,原来这曲子是为他心仪的女子所作,因为真心喜欢对方所以幸福,求而不得满含哀伤。那女子后来嫁了一个富少却得不到善待,缠绵病榻多年最后郁郁而终。师父摔琴之日便是得知那女子去世的消息,他将那女子的死归罪于自己无法找到九子同心莲,从而深深自责。
陌上繁花,姹紫嫣红开遍,却原来都付了断壁残垣。师父的曲子里有幸福、有哀伤、有追思、有无奈、有惆怅、有不舍……
她怔怔地出神,澹澹的月光落在她皎洁无暇的脸上,竟有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哀婉和落寞。龙腾答应了回来陪她过中秋的,不知道能不能如约,本来她也不曾指望他什么,他来到她身边本就是有目的的。
突然感觉月光暗了几分,唐玦缓缓抬起头来,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高大轩昂的男子,他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九楼啊!难道她的警觉性竟已经这么差了么?看来太过依赖别人真不是什么好事。
那男子一身黑色衣裤,在月光下漠然注视着她。接触到她的眼神,勾了勾唇角,一抹邪肆的笑意静静绽放开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古之人诚不我欺也!”声音十分温和。不过却带着一缕勾人心魄的魅惑。
唐玦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看来九楼也并不安全啊,明天得去订做一套防盗窗。
男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你不认识我?”那样狂傲自信,仿佛全天下的人都应该认识他,而她不认识那就是一种罪过。
唐玦摇摇头,反问:“我应该认识你吗?或者阁下已经到了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地步了?”
“那倒没有。”男子撅起嘴。满脸委屈地道:“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翻阳台过来看你的,你竟然都不认识我,太让人伤心了!”
这话说得,好像她有多对不起他似的。唐玦翻了个白眼,拜托,他已经长得很妖孽了,能不能不要做出这么一副小受的表情啊?况且,也不是她请他翻阳台进来的啊!
“你到底是谁?”
这次那男子没有再废话,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南宫熠。”
南宫熠?就是那个贺天敏每次提到都会双眼发光、满脸桃心的南宫学长?这深更半夜的,他来干什么?
唐玦把玩着玉箫。冷声问道:“南宫学长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南宫熠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疑惑地问:“美女在这样的夜晚吹出这样动人的箫声,难道不是为了吸引狂蜂浪蝶?”不能怪他有邪恶的想法,实在是——呃,这个话题太过敏感了。
唐玦无语,这都是什么人啊?
“你要是自认为是狂蜂浪蝶,我也没有意见。”
南宫熠毫不介意唐玦的讽刺,他皱眉沉思了片刻:“为什么你的箫声这么凄凉呢?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这男人皱着眉也一样好看,甚至有种让人想上前替他抚平的冲动。
唐玦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便会被这个男人迷惑了,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她淡淡地回答:“想起一个已故的亲人。”
“哦,”南宫熠若有所思。靠在栏杆上,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声音也有些低沉:“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唐玦微微一怔,他竟能从箫声中听出这层意思?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她站起身道:“我要休息了,南宫学长请回吧。”
南宫熠愣了一下。这小丫头果然与众不同,冷静自持,丝毫不因为他的故意亲近而有半分动容,令他忍不住都有几分喜欢她了。
“来着是客,不请我进去坐坐?”
唐玦摇头:“不了,孤男寡女,多有不便。”
南宫熠点头道:“也好,反正住得近,我改日再来拜访。”他探头往阳台外的楼下看了看,有些为难地说:“学妹,那个,我能不能从正门走啊?”
唐玦“噗嗤”一声笑出来,偏头想了想:“好吧。下次再敢翻阳台,看我不把你扔下去!”
南宫熠连忙举起双手,嬉皮笑脸地讨饶:“女侠饶命,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以后我每次来都走正门……”
唐玦不待他说完便一脚踹过去,南宫熠往后跳开一步,“啊”的一声大叫。唐玦不满道:“我都还没有踹到你,你叫什么呀?”
南宫熠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痞痞地说道:“我这不是为了配合你吗?”他走到移门前,陡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唐玦。
唐玦被他清亮摄人的目光看得一阵心慌,暗自腹诽:这男人绝对是祸水,光是目光就能勾魂夺魄叫人移不开眼睛了。她赶紧别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