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34k海鸭嘴兽停在航空甲板上,一动不动。整架飞机一点生气都没有,却又蕴含着某种异动。
发动机刚刚降速停车,余温炙烤着冰冷的空气,飞机表面蒸腾出变化无形的袅袅白烟。月光再次被浓云遮盖,机身腹部却仍被某种诡异不明的亮蓝色光芒照射着,在进气道和甲板之间散发幽幽的光亮。光线交错反射,让蒙皮上的白烟焕发出怪异的光泽。整架飞机显得恐怖、威严而不可接近。
弹射座椅上的木头人模拟操作机完全断电,不再能做出任何反应。但它就像是宛城之典韦、衣川馆的弁庆,纵然灯熄身死,但威名尚在,没有人敢近前。
甲板上的水兵窃窃私语,这群年轻人只是听说过百日鬼。
甲午年战争期间,真正近距离接触百日鬼、还能得以幸存的人少之又少。真正的百日鬼到底是人是鬼、还是机器,没人说得清。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疯狗阿诺德左腿支撑着身体,站姿随意。他仰着下巴,带有些不解、但仍充满不屑地看着正对面的苏-34k飞机。他认定蒙击正在玩把戏,可是又十分好奇,这家伙究竟能干出什么来。他拿着扩音器的左手抬起来,用腕部蹭了蹭脑门。接着,朝旁边啐了一口,甩开肩膀,用一种怪异而放松的步伐朝前走去。
看到阿诺德迈开步,他身后也有不少人跟了上来。苏-34飞机前机身很高,走到近前,就像是靠近一只铁翼战象。前起落架舱内,改装的活动登机梯已经放了出来,就好像标上了四个字,“请君入瓮”。阿诺德觉得有意思起来:自己请蒙击进入堪培拉号,对方又请自己走进苏-34k,来回来去就像是小孩过家家。
他站在下面,两眼发直,龇起牙:“你在里面,蒙击,你在里面,就在里面。让我看到你,我可以看得到你,告诉我,你就在里面。”阿诺德就这样连连不断地絮叨,伸出手抓住登机梯,往上攀爬:“你要我进来,我这就来找你。你就在里面。”进入舱内,苏-34k的改装情况让阿诺德感到有点意外,“唔嗯。”他哼了一声,像是赞许、或是感慨在一架战斗机内居然能容纳一个小小的安乐窝。
座舱盖如花瓣般大敞四开,整个舱内状况像绽放的花蕊,暴露无遗。
黑夜之中,外面的光线实在是太强了,照得眼前雪白泛光,四周什么也看不清楚。第一次进入苏-34的座舱,到处都觉得暗藏奇妙。但是光线太刺眼,难以仔细分辨。前方两个并排的座椅,左边只有一台木头人模拟操纵机。
蒙击到底是用了什么障眼法,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换成木头人坐在这里。
阿诺德身后的休息间侧门打开了,里面晃出一个身影。当疯狗感觉到有人逼近时,前起落架临时舱门砰地合上,接着后脑勺就被硬邦邦的枪口顶住了。
“啊,蒙击先生。”阿诺德没有回头看,直接说道,“看来你抓住我了。”
数盏聚光灯汇集下,蒙击拿着手枪,顶着阿诺德的后脑勺,将他推到了座舱前方。
整个敞开、高高在上的飞机座舱,此刻就像是个大礼堂讲台。
“呵呵,哈哈哈。”阿诺德疯狂地笑了起来,他抬手举起扩音器,伸到了蒙击面前,高声喊道,“说吧,你想说什么。”
蒙击缓缓张张嘴,他得放慢自己的语速。
面前这些堪培拉号的雇佣舰员并不知道阿诺德的真正想法,想要让这群人明白他们所知道的并不是全部事实,需要一个过程:“阿诺德,是时候亮出你的王牌了!告诉他们,告诉所有人,你的王牌是什么。”
“你迷失了,蒙击,你彻底迷失了。从我第一次看见你的双眼时,就知道你已经完全迷失了。我曾经提示过你、指引过你,因为,你是我最为欣赏的人。你早应该放弃那些愚蠢想法,你能成为一个远超过你想象的人。你已经用不着管艾莉茜蕥那小东西了,她已经转变完成,她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她,她已经成为了全新的人。而你,你也应该迈出来这一步,不是吗。”
他的语气温和甚至带有戏剧的伤感:“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应该站在我的这一边,共同为这个世界调弦,让万物和谐。”
“我会站在你的对面,让你只能妄想这些。”蒙击干脆地答道。
“你可以阻止我,但趋势无法阻止,历史的进程无法阻止。燎原之火一旦点燃,只需薪火传递,根本不需要指引。这股燃烧的能量来自于这个世界的内心,这个世界充满着危机,任何地方都是火药桶。这些火药桶是人为安置的吗?是我安置的吗?不可能,谁都做不到。是这个世界的势能太高了,能量的汇聚太集中,岌岌可危。必须降低势能,必须矫枉过正,最低势能就是无限的混乱,每个个体都享有自由,每一个人生而自由,每一个社会人的行动都应该是完全自由而不可约束不可规范,才是这个世界降低势能的形式,才代表永恒的稳定与和谐。秩序,你所说的秩序,是治理。秩序的最高形态就是独裁与专政,这是一种自我累积能量、最后必然自我毁灭的道路。”
这里简直成了阿诺德的演讲场地,他在扩音器中对着蒙击高声呐喊:“这就是甲午年大战的阴谋!你们肢解世界是为了合并世界,你们意识不到这是多么危险的社会形态。这些事情你们曾经做过,第三国际、独联体,现在是整个世界。你们所设想的世界太可怕了,必须消灭。不然,所有的一切都要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