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队到了开封,却是接连两个坏消息传过来,第一个消息,就是漕帮大香头,牵扯到谋反大案里的金长龄死了。
按说这种人犯必然是要严加看管,谨防其自杀或是被杀,他日可当重要人证。再者那些旗号委任状来自何处,也得仔细盘查,访出幕后到底是谁想要谋逆。
锦衣卫开封卫所乃是河南锦衣的最高机构,一省精锐大多集中于此,高手如云,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金长龄出了意外。但结果就是金长龄刚刚有招供的意向,就于饭后七窍流血而亡。而负责送饭的那个锦衣,却也被发现死在了房里,死状与金长龄一样。
这不啻于在宋兆南脸上甩了一记耳光,他刚想把这案子办的漂亮点,好给江彬一个交代,就出了这等事情,他的脸往哪放。现在他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在巡抚那里,也着实吃了几顿排头,有点下不来台。
另一个坏消息,就是开封城内的那处粮仓的接管,也遇到了空前的阻力。前去接收粮仓的人马,被另一队人马阻拦住,两下对峙起来,谁也不能说服对方。
要说开封是沈冬魁驻节所在,派去接收粮仓的,又是他的标营人马,一般人谁敢阻拦,直接一顿鞭子就能打散了。可问题在于,这支人马的来头也不小,竟然是河南镇守太监衙门派来的护兵,两下各自身后都有靠山,谁也不能奈何谁。
杨承祖不想掺和到金长龄中毒这种案子里,这种事涉及到谋反,估计就是宁王搞的。可是他又不能跳出来说,然而杨承祖已经看穿了一切,这一切是宁王干的,那不是作死么?
宋兆南正在为难的时候,万一自己去了,他正好把锅甩下来,让自己负责破案,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落不了好。他不是某些穿越小说的主人公,没事也要找事做,仿佛万事不讨一个公道就活不下去。
这种事想想也知道,必然是金长龄一松口,会咬出不少大员,那些大老爷自然不能让他说话,他也就只好去死了。自己要是查出什么端倪,难道自己不用去死么?
事实上他从金家确实发现了几本帐目,这就是金长龄的保命帐,记载了他与不少达官显贵往来的记录,内中也包括宋兆南在内。这份帐本如果捅到都察院去,搞不好会摘到一批人的帽子,又会摘掉一批人的脑袋。
可是他拿到帐本之后,给外面加了个封套,表示这东西是封着的,没人动过,然后直接就送到了河南锦衣千户所,只说案情重大不敢擅专请千户老爷做主。
他心里有数,宋兆南不是笨蛋,自然明白自己的态度,这事爷不掺和,你自己善后就是。眼下这中毒案,他也同样不想参与进去弄一身的搔,反倒是粮仓那边,他倒要过去看看。那可是几千石粮食,如果不能起出来的话,这平抑粮价上,就少了一张王牌。
等他赶过去时,见那片仓库外面,两支人马遥遥对峙,弓上弦刀出鞘,气氛格外的紧张。在粮仓前面,一个歪戴帽子的年轻汉子,吆喝道:“这粮仓里存的是我干爹他老人家买的粮食,我看你们谁敢动?你们谁敢动他老人家的粮食,我们把官司打到御前,也要叫他抄家灭门,株连九族,谁敢不服的就来试试!”
杨承祖远远的下了马,问同来的刘把总道:“刘户侯,你可认得这个小子是谁?他说的干爹,又是哪一个?”
刘把总于地面上的人很是熟悉,看了两眼道:“他啊,本是开封一个泼皮,因他为人刁滑,人送绰号叫油炸鬼,名叫尤条。本是个破落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结果龚怀恩到河南后,人地两生,想要刮地皮又没有什么帮手。这尤条主动凑过去,拜了龚怀恩做干爹,帮着他为前导,四处敲诈富户,勒索百姓,很是得龚怀恩的欢喜,居然为他保了个锦衣百户的前程,与你还得算平级。只是你看他这样子,可有一点锦衣百户的样?”
杨承祖笑道:“话不好这么说,我看他这样,倒十足像一个锦衣百户。大家都是干湿活的,可不就得这个德行。龚太监用他,不过在意他爪牙可用,又无根脚,正好拿来冲锋陷阵背锅顶雷,若是他不是这番德行,又哪有今日这般成就。那个他旁边的是谁?”
在这尤条旁边,有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汉子,五短身材,生的白白胖胖,穿绸裹缎,一看是个富翁打扮。按他的模样穿戴,像是个员外模样,可是看着与尤条站在一处,又似乎也是个干脏活的?
“这人啊,是周王府的小管事,名叫臧能,于地面上也是个人物字号。这粮仓里,怕是也有周王千岁的一份股份,这事情有点不好办了啊。”
镇守太监龚怀恩,地位与巡抚沈冬魁并驾齐驱,他的作用同样是天子耳目,加上镇守地方,防范盗贼。河南的镇守太监,还要加一个采办贡物的工作职能,平日里与巡抚的工作不相抵触。但如果发生冲突时,即使是巡抚,也很难有效的奈何他,属于皇权在地方上对文官的有效掣肘。
而周王朱睦木审(此为异体字,左木右审),虽然没了权柄,属于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空有王位,对地方上的事务,一般是没什么权力插手过问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天家血脉,是朱家子孙,人家不拿权了,炒粮食发点财总没什么吧。你要是连这点事都不允许,那未免就太不拿老朱家的人当人看,欺人太甚了。
一个周王或许沈冬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