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疯狂中的南宫,也感应到了那股气息。他忽然安静了下来,双眼死死的盯着那股气息出现的方向,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咆哮,沉闷如雷。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是当这股气息出现的时候,他就本能的感到了威胁,还有兴奋。
那是一种棋逢敌手的兴奋,以及一战到底的渴望。
说白了,就是尽情发~泄的欲~望。
转眼间,那股气息就已经接近了数十里之多。就在这时,南宫忽然动了,或者说,是终于动了。
唰的一声……
他的身后就突然展开了一对火红色的翅膀,长达十丈有余,华丽无比。
那不是他的翅膀。
那是小鲲鱼的翅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这是数千年前的圣人庄梦蝶留下的名句,指的,就是鲲鱼。
数十年前,老鲲鱼死于青龙城外,死前诞下后裔,就是小鲲鱼。后小鲲鱼认南宫为主,签订生死相连契约,自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南宫境界大成,小鲲鱼水涨船高,便已得到了极大的进化。
今,鲲鱼乘风而起,扶摇而飞,当直上九万里!
轰!
轰轰轰!
音爆之声不绝于耳传来,一道火红流影自青龙山而起,转瞬划破天际,南宫便已消失原地。肉眼可见的,流影过后,天空中出现了一道漫长的白色湍流,犹如天之痕。
一、二、三,停!
仅三息而已,他就已经来到了那股气息面前。
那是一个中年人,衣冠笔直,眉目如剑,眸若星辰,唇上两髯长须,替他平添了无限威严,仿佛君临天下。
然而若细心一看,便不难发现,自他的威严之中,还带着一抹骄傲的谦卑。这种谦卑,就如同王下之臣,帝下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给人一种“天上地下,吾为第二”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奥妙,又如此的自然,仿佛只要见到他,人们就会自然而然的想起这句话。更仿佛,这句话是天生为他而设。
一见到这中年人,记忆便如潮水般纷至沓来,变换交替,最后的最后,便终于定格在老皮匠死前的笑脸。
南宫眼中最后的一丝清明,终于彻底消失,完全陷入了心魔的状态。他暴然大喝一声,电闪而至,猛的一拳击出。
因为这个中年人,他就是二先生。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二先生。
就是他……
八神月说有人来了,就是他;八神月被人打伤了,也是他。
老皮匠说家里有人来了,也是他;老皮匠被人打死了,凶手也是他!
“南!宫!二!”
“拿命来!!”
这一刻的南宫,哪还记得老皮匠临死前的谆谆嘱咐,他只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要他死!
轰轰轰!
拳压所致,fēng_liú云散。
这一刻,天地变色,百兽仓惶奔走,先前探出的那无数道神识,在这一声暴喝以及拳头的威压之下,当场捂着头,捂着双耳,跪趴了下去,惨嚎不已!
这是南宫有生以来最强的一拳!
所有的痛恨,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悲痛,所有的力量,全都融汇在这一拳之中。这一刻,就算是天,也拦不住他这一拳!
然而拳风惊动了流风,却惊不起二先生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他只是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掌,轻轻一拍,微笑着说了一句道:“下去吧……”
于是南宫就下去了。
从天上,到地下。
一道红线自云端坠落,所经之处,点燃了流云,惊飞了归鸟,最后砸碎了大地,形成一个人形的坑洞。
这个坑洞,就宛如照着南宫的身体外形挖出来的一般精确,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下一刻,“吼”的一声,红线又回到了天上,回到了二先生的眼前,同样又是一拳。
“下去吧……”
还是同样的那句话,还是同样的那轻描淡写的一拍,南宫便再次坠落云端。三个呼吸之后,红线再现,然后消失,然后再现,然后消失……
这一刻的南宫,就好像一颗蒸不烂、煮不熟、槌不匾、炒不爆的铜豌豆,又如一个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先生拍他千百遍,他待先生如初见,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一次一次的自他面前坠落,如此重复,不知几何。
二先生看着那红线的起起落落,摇头微笑。他笑得有点不屑,也有点无奈,就仿似家中长辈,看着屡教不改的顽劣晚辈一样。
南宫就是那个晚辈,而他,当然就是诲人不倦的那个长辈。
这样的二先生,实在是太强大了!甚至区区一个“强”字,也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强大!
那一次又一次的挥手,看似轻描淡写,却如同一个世界这般的沉重。南宫此时已是不折不扣的八阶初期,但是在二先生的面前,却依然是毫无还手之力。
他让他下去,于是他就只能下去。
没有抵抗的余地,也没有抵抗的可能,甚至连抵抗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
庆幸的是,南宫的身体也足够强大,强大到足够他承受着千百次的蹂躏,要是换做旁人,早已化作肉泥,死无全尸。
然而想深一层……
这又是一种何其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