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笙随着人向后头花园去,一路过去,也遇见没什么人,就想着柳家果然人丁稀少。
待进了花园里,又不见旁人进出,更知道如今这柳家花园不是寻常人能进来的,忽地又见红毛摇着尾巴抱着个下人的腿向一处小楼去,贺九笙心想这红毛在柳府倒是比下人还逍遥。
待到了赏花楼下,由着方才被红毛搂着腿的人进去通报一声,然后见柳老太爷、何老尚书并柳清风迎出来,就忙笑着迎上去,寒暄了两句,就说道:“柳公、何老好当真是羡煞旁人,不知小王何时才有福分似两位这般悠哉。”
柳老太爷不知贺九笙的来意,但听柳思明说过欧华庭在柳夂说八道的事,于是笑着请贺九笙进去,暗道这贺九笙并未动怒,又被柳孟炎叫人请过来,显然是柳孟炎将早先的事处置妥当了,于是也不多问,就请了贺九笙进来喝茶。
贺九笙进去了,瞧见一个宽大的锦盒摆在堂中方桌上,锦盒里摆着件衣裳,那衣裳颜色凝重,针脚细致,绣着各色纹样,看似常见的衣裳,里里外外却又透露着诡异,于是就多看了眼。
柳老太爷笑道:“这事家里孙女给老夫做的衣裳,叫老夫百年之后穿的。”说着,也不多看,叫柳思明收拾起来。
贺九笙笑道:“没想到柳公的孙女竟是这样心硬,若换做小王得知所做衣裳乃是给母亲百年之后穿用的,定然拿不起针线。
柳老太爷心想柳檀云性子与旁人不同,便是不舍得他,也不会胡搅蛮缠,若到时候他死了,柳家没人操持,柳檀云心里再难受,也会咬牙叫他风风光光地出殡。
何老尚书笑道:“太妃年轻、身子骨又硬朗,郡王才说这话。我们两个一把老骨头了,指不定哪一日睡了之后就醒不来,便是死了,也算是寿终正寝,是以这孙女给做衣裳,就是孝顺呢。可怜我家里孙女数十个,竟是没一个能想起来给我做衣裳的。万幸如今多了个孙媳妇,也不怕活着的时候看不见自己死后要穿什么衣裳了。”
贺九笙只当何老尚书说的孙媳妇是何役之妻陈氏,便笑道:“陈御使教女有方,想来何家五嫂子手上针线好的很。”说着话,忽地闻到一股香气,暗道这一路过来并未见到女子,怎会有香气?想着,又悄悄地四处望了望,没瞧见人,又望了眼锦盒,心想定是柳家姑娘送了衣裳过来呢,又在心里想着前头柳孟炎将欧华庭处置的如何了。
贺九笙所料不差,柳檀云方才正给柳老太爷看她做的衣裳,就听人说前头欧华庭胡闹叫敏郡王瞧见的事,这边何老尚书、柳老太爷不动如山,柳檀云也料到柳孟炎定会妥善处置了此事,因此就并未操心,随后听说敏郡王过来了,便赶紧从后门绕出去。
却说柳檀云出来后,想起柳老太爷保证过若是厉子期来做媒,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心里稍定,想到柳孟炎上辈子何其疼爱欧华庭,这辈子却被欧华庭狠狠地咬了一口,便有意去前头看柳孟炎笑话,于是又裹着大氅向前头去。
到了前头书房前,就有人拦住柳檀云,说道:“姑娘,老爷此时正有事,姑娘不方便进去。”
柳檀云眼皮子一跳,说道:“有什么事是不方便的?……那姓欧的还在里头?”
因欧华庭叫嚷过那话,此时再提“不方便”三字,就有些显得下流,小厮们皆红了脸。
柳檀云方才是脱口说出那话,此时也觉不合时宜的很,待要转身走了,忽地就听柳孟炎唤道:“檀云来了?进来吧。”
柳檀云答应了,待小厮开了门,就走进去,进去了,先瞧见欧华庭瘫在地上,地上又是好大一滩水,水上红红的,满屋子呛得很,竟都是辣椒的味道。
柳檀云忍不住咳嗽两声,见顾大少爷也在,微微对着顾大少爷欠了欠身,心想柳孟炎不光是贪官,还是酷吏。
柳孟炎想着欧华庭到了外头定然胡言乱语,若出了什么事,又会赖到他头上,不如就叫贺九笙带走,总会自己手上有贺九笙的把柄,于是对顾大少爷说道:“将这小子搀扶着送出去,好好打扮一番,务必要叫他光彩照人。然后叫敏郡王领了他去吧,对敏郡王说,我定会替他妥善料理了这事,只愿敏郡王替我照看好这不成器的东西。”
顾大少爷见柳孟炎这话说得笃定,暗道柳孟炎好,他自然也好,于是堆着笑,笑道:“表叔,侄儿下回子绝不会……”
柳孟炎清了清嗓子,示意顾大少爷柳檀云还在。
顾大少爷忙住了口,拉着欧华庭就出去了,随即又有人进来收拾了地上的水,将尚未用完的辣椒水端了出去。
等着屋子里干净了,柳孟炎冷笑道:“顾昭小儿竟是认了安阳老王爷做义父,难怪你说他笃定自己能娶到你素晨姐姐。”
柳檀云闻言一怔,随即问道:“父亲这话当真?安阳老王爷在京里……”
柳孟炎说道:“我骗你做什么?顾昭小儿已经进京了。”
柳檀云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若是这样,明摆着有个王爷义父,顾昭为何还要叫厉大人做媒?早先说他不知祖父上了奏折跟厉大人撇清干系就罢了,如今他人在京中,却还这么着,想必是要害了厉大人了。据我说,顾昭定会暗中叫安阳老王爷说服祖父,明着还是叫厉子期做媒。若是祖父没有推脱,答应了厉大人做媒,岂不是破了早先跟厉大人疏远的话,自打了嘴巴?厉大人出事,祖父自然推脱不了干系;若祖父执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