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退了闻声而来询问的侍卫,简临披上外衣,提着灯笼带着叶牧走过长长一段路后,来到了地处偏僻的王府西侧院。

他在院门处站住,转身看向叶牧,说:“就在里面。”他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

叶牧走路的速度没有半分变化,直接从简临身边经过,迈进了那个小院。

月光下,盖着白布的人形躺在长桌上,静静停放在院落正中。走得近了,便是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叶牧伸出手,掀起了白布,在看清其下内容的一瞬间,他抓着白布的手猝然收紧,紧紧闭上了眼,看起来整个人都凝固在了那里。

一点点镇压住几乎汹涌而上控制了他整个人的那种疯狂暗冷的情绪,一丝丝捕捉回瞬间消失殆尽连大脑都像是僵木住无法再思考的理智,一遍遍告诫自己住手住手住手冷静冷静冷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良久,他才睁开眼,重新安静地看过去。

他从来没有看过,贺凉这样狼狈凄惨的样子。

在那里的,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是“人形”。

七零八落拼凑在一起的身体,单独歪在一旁的头颅,翻卷绽开的皮肉,深可见骨的伤口,黏着血纠结在一起的长发,破败惨白毫无生气的皮肤。眼睛闭着,不会再睁开,嘴唇苍白,不会再微笑,被鲜血弄脏了的脸上,再不会有任何的表情。

看起来陌生得让他甚至有些无法确认,这个人是否真的是那个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永远从容自在的贺凉。

他向那颗头颅伸出手,小心地避开了上面一道醒目的伤口,触上了他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僵凝,信息栏里的信息告诉了他最真实的答案。

拾取亡者尸骸一份,扣除雇佣兵声望1000点。

您获得了贺凉的尸骸。

您失去了贺凉的尸骸。

警告:目标状态异常,拾取失败。

在他面前,包裹栏自动展开。那个“人形”正好位于其中一个格子里,变成了和包裹一样半透明的状态。但不同的是,透过虚化了的血肉,可以清晰看到其中实体状态的森白骨骼。

他的手指毫无障碍地穿过了那些虚化的血肉,触及了其中的骨骼,而在碰触到的瞬间,那些散落着的破碎骨骼像是被手指吸引了一般纷纷开始聚拢虚化,须臾间便在他手上还原成为了一副完好无损的半透明骷髅,从血肉中分离了出来。

您获得了贺凉的尸骸。

但与此同时那些血肉就像是见到了蜜糖的蚂蚁一般疯狂涌动着试图重新依附上来,骨骼被它们触及到的部分随即开始波动,时而虚化时而凝实,似乎正处于“虚幻”与“现世”之间。

就像一场无声的争夺战争。

您失去了贺凉的尸骸。

警告:目标状态异常,拾取失败。

手指一紧,一股莫名的怒火一瞬间掌控了他的身体。叶牧压根没来得及多考虑些什么,直接扯过余光中包裹一角的另一具人骨塞给了那一堆血肉,趁着它们转移了目标纷纷扑涌包覆上那具人骨时,手上一用力,尸骸便完整地脱离了出来,安静地被摆在了格子里。包裹栏随即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具残破不堪但骨架完好的尸首停留在那里。

您获得了贺凉的尸骸。

他的面前,月光依旧凉凉地照映着院内的景物,一切看起来正常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连站在院口看着这边的简临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

从那一行行看起来相当刺眼的醒目提示上移开视线,收回仍旧触在那颗头颅上的手,白布落下掩住了伤痕累累的尸体。他转向简临,听见自己的声音问:“是谁杀了他?”

简临走进院内,脚步沉稳。他在离叶牧几步远的地方站定,静静迎上他的视线,端正的面容平静无波。

“下达命令的,是本王。”

瞳孔收缩了一下,叶牧慢慢地微笑起来。

“为什么?”他问。

这是第一次,他对一个“人类”产生了无法抑制的杀意。

就像是一下子取回了对四周的感官,他开始重新听见夜里细弱的虫鸣声,风吹动满树叶子的簌簌声,自己一下下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在这其中尤为清晰的,是内心深处的喁喁低语声。

(杀了他。)

冰冷的夜里,寒凉的夜风挟带着血腥气弥漫在院中,叶牧的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有种比气温更加寒冷的情绪侵染了他全身,让他异乎寻常的镇定而敏锐。

“因为他矫令调走了防守江北的军队,让妖魔长驱直入中原。因为他导致了京城如今的危局,直接威胁到了王朝的核心。因为他,中原千万名手无寸铁的百姓就这样被直接暴露在了妖魔面前!妖魔所过之境,十室九空,瘟疫横行。你觉得这场战争之后,无论胜负,牺牲的百姓数量会是多少?那不单是个数字,那是一条条人命!是我们的同胞手足!”

简临不闪不避地看着他,收敛了平时的不羁肆意,是全然陌生的深沉冷厉。

“叶牧,或许他是你的朋友,但是,他该死。”

宣言掷地有声。听到了这样的话,叶牧却连眼睛也没有多眨一下。

“因为你觉得他该死。”叶牧重复了一遍,“所以没有审判,派人围杀。还要这样凌虐,让他不得全尸?”

“这是我的疏忽。”简临说,“本来,该有一场审判。”

叶牧依旧微笑着,指了指他:“你说的话,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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