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中看上去只有七八户人家,大部分行尸刚才已被吸引过去消灭掉了,仅剩下行动更为迟缓的,或是被关住无法移动的零星几只徘徊在屋舍内外。

凝视着那具张开嘴巴咿咿唔唔地吼着,摇摇摆摆走过来,不过将将到自己小腿高度的小小尸骸,叶牧眼神暗了暗,一刀砍下了它仅余的大半个脑袋。

这是村中最后一个行尸,所有的屋子都已经清理完毕。

他拎着在某户人家找到到的一篮子小鱼干——这玩意在房梁上挂得很高,那间屋里的行尸伸长了手也没够到——转身回到村中占地最大的那间院落中,叶苍守在院门旁正在机警地观察四周,逐风和储备粮都在院子里,后院仓库里有草垛,叶暖捧了满怀的草料一趟趟往返喂着它们,一双小细腿跑得飞快。

偶尔她停下来伸手摸摸低头吃草的储备粮的耳朵,白羊就抬起头“咩咩~”一声,漾着水光的大大黑眼睛温柔地眨一眨,凑过来轻轻蹭蹭她的手,逗得小萝莉嘻嘻直笑。

和两个孩子打了招呼,叶牧走进正屋,叶茗坐在外间桌边摆弄着一些小巧玲珑的瓶瓶罐罐,抬起头看到他后开口:“爹,那人有些受寒,别的没什么事。”顺手递过来一个小瓷瓶,“这个给他闻下,很快就醒。”

“好,辛苦茗儿了。”叶牧拿过瓶子拍拍他的肩,径直走到里屋。

他因为知道叶茗能役毒蛇,所以问过他能不能替那人检查下情况。现在看来,这孩子的门派是百草堂无疑。

驱使毒物,是百草堂毒派的隐藏技能。

另外两个孩子,叶苍的招式风格显见是七杀殿的路数,而叶暖,六大门派中会使软鞭的只有十八般兵器皆可修习的北斗营。

这点和游戏中孩子们的门派并不相符,但他目前并不知道这差异缘何而来。而且既然连从头至尾都和其叶沃若这个号毫无关系的叶茗都出现在了这里,门派职业发生了变动似乎也毫不出奇了。

相较来说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叶牧想过一瞬便将疑惑压在了心底。

他看向躺在床上,被严严实实五花大绑的那人,随手将篮子放到床边,屏住呼吸拔开瓶塞,将小瓷瓶凑近对方鼻下,晃了一阵便重新盖紧收起,同时后退了几步。

须臾,对方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身体像虾子一样一下弹跳起来,却被绑着的绳子拦回了床上。那人猛然睁开眼睛,正对上了走过来的叶牧心平气和俯视着他的双眼。

“一条鱼干换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的话,过了今晚就放你走,如何?”

先捡了两三件无关紧要的事来说,慢慢引导着话题,最终,叶牧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剧变发生在一个多月前的夜晚。

有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老爷突然前来,举着火把来回游走把村里人都叫了起来,像是驱赶入圈的家畜般粗暴地将他们集合到了村口。

迎接惊怖无措缩着肩膀的他们的,是骤然当头无情砍下的军刀。

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一面倒的屠杀。

惨叫声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这座村落就重新安静了下来,伴着弥漫开来的浓烈的血腥味道。

如此安静,死一般的寂静,确然死亡的寂静。

只有村外草丛中一双死死大睁的眼看到了一切,等到官兵离去后许久,才敢跌跌撞撞爬出来放声大哭,直到天色破晓。

刚看到那个被当胸刺穿的村民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直到那些已然残破不堪的尸体三三两两重新爬了起来,他吓破了胆,一头扎到了水里,死命地游,在湖中呆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一向在消息闭塞的小村里过着安宁的日子,哪里听说过死人还能活动的事情,经这连番惊吓成了惊弓之鸟。第二日偷偷摸回去解了条船,一直在湖里飘荡,但这湖三面环山,他寻不到出路,生吃了快一个月的鱼虾,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壮着胆想上岸看看情况。

结果直接撞到了叶牧他们面前。

那人说着呜呜地哭起来,一个大男人,浑身哆嗦得像个柔弱小姑娘,躺在那里满脸泪水,看起来可怜极了。嘴里还不住哽咽着赔罪:

“呜……我昏了头……擤……看到拿刀的……(抽泣)我就、想起来……嗝……吓着孩子了、畜生我……呜啊啊——”

——嚎啕大哭。

叶牧平生还从未见过这等阵仗,被这副情景激得汗毛直竖。叶暖好奇地从外间探出头来瞧,看到这景象连忙咚咚跑过来,拉着叶牧的手对那人劝着:

“叔叔~别哭啦,爹爹不是凶你。叔叔听爹爹的话,以后乖乖的~爹爹就不生气啦。”

“……”叶牧向对方说了声“鱼归你了,明早给你解开”后,也不管对方听没听到,当即牵着叶暖出了里间,仍能听到身后不时夹杂着打嗝的哭声。

太可怕了。

心有余悸地努力无视掉那让人心浮气躁的哭声,叶牧回想着对方叙述的事情。

此地被杀的村民们为何会变成行尸?那队突兀出现的官兵极为可疑,但时日已久,事实如何却是无法知晓了。

总之,明天打点起精神多注意一下便是了。

当晚,孩子们躺在侧屋铺得厚厚的被褥间睡得很熟,逐风和储备粮卧在正屋的房檐下相互依偎着也睡得香甜,而叶牧裹着一床被子坐在房顶,守了一宿夜。

午夜,有新的信息悄然出现,深紫色的字体泛着流光。

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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