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牧按捺下一时纷乱的思绪,依旧潜伏在原地。
魔神是个“玩家”这件事,说到底也只是他的一个猜测,贸然行动只会增加行踪暴露的风险。
更何况仔细回想一下从江望那里获得的有关祭师的情报,亦是让他发现了刚才震惊之下未曾注意的矛盾之处。江望告诉过他,曾在七杀殿追杀围剿他们的那支妖魔军队,当时便是祭师亲自指挥。如果对方真的有游戏地图,自己那个时候怎么可能逃得掉?要么是现在这个祭师和当初那个并非一人,要么就是对方并没有这种手段。
他扫了一眼下面的情形,同样为了防止有过于敏锐的妖魔察觉到他的视线,仅用余光一掠而过。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打定主意要将对方的身份探个究竟。
疑似“元洲”的祭师在毁了织网魔的骨骸后,没有再多做停留,径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数名妖魔侍卫以护卫的姿态跟随在后。不同于这处会议场所被燎出的一片暗红晶体般的岩地,那个方向还保留着许多掉光了叶片的树木,枝干泛着被魔气深度侵染后的红褐色,枯萎脱水,张牙舞爪般扭曲地交错伸长着。叶牧所处的地方视野不错,远远打量一番,能望见那边林木后依稀露出房屋的檐角。
他并不急着跟过去,留意着地图上代表祭师的光点所在,默默记下光点曾停留过的几个地方,一边以细微的动作隐蔽地活动着麻木的手脚,让它们恢复足够的灵活性。要不惊动妖魔地潜入到这里已经费了不少劲,越往腹地防守只会越严密。看天色,再有几个小时就是夜晚,尽管那是妖魔们最活跃的时间段,但也更容易隐藏踪迹,亦是便于浑水摸鱼。
待到天光暗了下来,觑了个时机,叶牧一手撑了下岩面,籍着起身的力度足下轻轻借力,用出飞檐走壁的法门,游鱼般无声无息地循着阴影处落到了谷地上。按照早已观察制定好的路线,绕了个大圈避开守卫,悄然摸进了那片林中。又兜兜转转了许久,才接近了祭师的所在。
其实以他现在的伪装,本不用这么小心。清光的幻术加上他身上的妖魔衣甲,让他在他人眼中完美地成了一个妖魔,即使光明正大地现身,一时半刻也不会引来什么怀疑。但念及祭师可能拥有的游戏地图,叶牧还是宁可麻烦一些,一路潜行进来——毕竟之前他没有被祭师发现,还有一个可能性:游戏中的七杀殿玩家处于潜行状态时,是不会在其他玩家的地图上显示光点的。
祭师看起来并没有昼伏夜出的习惯,不同于其他地方逐渐兴起的喧闹声响,越是接近祭师的所在地,周围越是一片寂静。除了那些负责守卫的妖魔侍卫,几乎见不到其他走动的妖魔。这倒是给叶牧的潜入提供了方便,让他后半段的行动畅通无阻。
这片他之前远远望见的建筑群,并不是他原本所以为的村落。从种种建筑设施以及风格来看,更像是某个门派的驻地或是据点。从驻地的面积来看,这门派的规模看来还不小。只是之前巧妙地隐藏在了群山间,不见端倪罢了。华美的建筑在黑暗中死气沉沉地沉寂着,透露出一种带着死亡气息的腐朽。只有祭师所在的建筑尚还透出一片光明,很是醒目。
叶牧在与其遥遥相对的另一座建筑的屋檐处隐下了身形。
这是他能接近的最近距离了。祭师处所的守卫是出乎意料的森严,就好像一路上不多的妖魔全都聚集到这里了似的。光是建筑前站的妖魔侍卫就有八个,更别提暗处隐匿的那些寄生妖。叶牧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辨认出那一对对在黑暗中隐隐闪着光的眼睛。而在游戏地图上显示出来,他还没有找到正体的红色光点尚有三四个。将那处建筑守得水泄不通。
叶牧自认没有那等本事,能不惊动妖魔地通过这般严密的防线。便在周围寻了个方便监视又相对来说较为适宜的所在,耐心蹲守起来。
期间那些妖魔侍卫们换了一次班,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只妖魔侍卫提着一个食盒走近了那处建筑。
叶牧精神一振,紧紧盯住了建筑的入口。这食盒八成是送给祭师的,如果祭师真的是个玩家,吃食上必然与妖魔不同。
很快地,妖魔侍卫提着食盒退了出来,沿着走道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在它身后,叶牧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左拐右绕走出了好一段路后,附近活动的妖魔多了起来。扫一眼游戏地图,能看到上面闪烁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叶牧放慢了跟踪速度,只留意着不让那妖魔侍卫在视线中消失太久。一边默运着游戏技能附送的隐匿气息技巧,有惊无险地跟到了他的目的地。
果然,那妖魔侍卫将食盒送到了一处露天搭建的类似于炊所的地方。看周边的情形,这里原本应该是个小广场,现在则架起了许多口大锅,一个个脸盆大小,看不出原形的猩红色肉团被投进去,火焰在木柴上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带起滚滚黑烟和呛鼻的油腥气。远远近近围着许多虎视眈眈馋涎欲滴的妖魔。
叶牧隐在暗处,望着那边皱起了眉头。
妖魔侍卫送过去食盒的那处灶台不同于别处,在广场一角独占了不小的地方。一应物事在各处杂乱的锅灶中,显得格外规整清洁,而其他妖魔也俱不接近此处。在灶间忙碌的,却是两个人类。灶台附近站着数名妖魔侍卫,看上去不只担负着守护的责任,隐隐也有着看守的意思。那妖魔侍卫送回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