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想过很多种死法,战死、或者老死,但是它永远不会想到这一种死法。
顺着白狐震惊的眼神沿着身体向下,它望见了横传过自己身体的手臂。
疼痛的感觉并不明显,因为它本来就已经是灵体,只是命数的流逝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到了当初的人、当初的物,一一铺陈到了眼前。
那是一个温婉的女子,永远带着如春阳般柔和的笑意,那双眼中仿若藏着九天星辰、灿灿生辉。她有着世间最美的眉,远山含黛;她有着最小巧的唇,软若桃花。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对,不可触碰的存在,人。
它是神兽,神兽白泽。传闻中递送福祉的仙鸟,但是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其实它以气运为食、是幸运的终结。
那个时候,天地未分,唯有三界,七域其一、一重天其二、九重境其三。七域凡人界、一重天修士争锋、九重境仙士云集,共处苍穹大陆。
所以大乘之上即为仙,也没有什么飞升的概念。但是谁都知道,仙凡永隔,所以,它既为仙,就不该去碰一个人。
是的,它爱上了一个人,一个不该爱却放不下的人。也许是第一次在山间云雾里惊鸿一瞥,也许是城楼眺望的英姿飒爽、豪气凌云,也许是雨巷竹栏边的轻晕罗裳、渺渺仙音,它降落在了她的城池,栖息在她宅院的水池。
人的*总是喜欢膨胀的,总是霸道无礼的。它从不知道就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传言给这个温婉女子和她的家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人神之争近在咫尺,但是那个时候,它已经等不及了。
他毁尽了一重天半数的灵脉,引来了修士围攻,提前引发了那场战争,那场原本应该称为“夺天”的战争。
至此,天地初分,九重境与苍穹大陆分离、自成一体,修士四散、从此有了七域一重天的说法。
它从不后悔因它,造成了天地崩离解析,造成了堆积如山的血骨,它只后悔,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早些奋起,就下一个它在乎的人,最终只等到了人走茶凉,徒留悲伤的地步。
所以当它无意中遇见白瑾的时候,它觉得它是幸福的。
女子的神魂当时已然俱灭,全然不会有什么转世之所,它只是觉得幸运,因为他遇见了一个与自己如此相像的人。
同样的用情于深处,却又伤至骨髓。
他恨,所以他想让天地为之寂灭;他怨,所以他拿起了屠刀指向苍生。
那个时候的它想,既然当初他没办法拯救那个如水温婉如花灿烂的女子,那么至少,让它能陪这个孩子走完人生的道路,不论甘苦,不顾正邪。
“其实,你想要,我就会给。”因为我们如此之像。
凤栖梧看着渐渐消散的白泽魂魄目光渐冷,举剑横刺而去。
若是让白瑾吸收成功,这场战争就更麻烦了。邱悦如今还未现身,虽然未能查到原因但是显然给了他们一个好机会,只要阻止了白瑾。
“砰!”两束白光相撞,周围的山石相继崩离解析,凤栖梧眯着眼逆风透过气流壁看着对面的场景气恼不已,“白泽!到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帮着他!”
“尽我所能罢了。”
出乎凤栖梧意料,白泽自白瑾身前转过头来,逐渐暗淡的眼眸中满是欣慰,“……”
“!”
后跃数步稳住的身形,凤栖梧吐出一口血,看着赶到了自己身旁的几人一兽,眼中突然有些湿润。
神兽白泽,气运为食,祸害人间,引发堕天之战,致使天地毁灭、生灵涂炭。
“从这里的天青幽蓝草,你看见了什么?”
凤栖梧不明所以的望着南宫浩然,随即看向了周身暖黄温流中摇曳着的细草,“天青幽蓝草,它所在的地方,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是战场。”
“是吗?”南宫浩然突然笑出声来,微微垂眸,蹲下身体抬手抚摸着散发出凌冽寒气的青草,“堕天之战。血连肉,生和死,爱与恨,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成了堕天之战的原因。然而我只看见了无止境的杀戮。”
“所以,前辈想说什么?”
“那个少年,和当初的白泽很像。”
“……白瑾?”
“对。”
他想,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南宫浩然当时唇角勾起的弧度,苦涩、庆幸、或者其他,太多的情感揉在那里,复杂到让他心惊。
“恨到不顾生死,怨到天地作陪,愤到抛情弃义,没人能够阻止这样一个疯子,除非杀了他。”
“然后你封印了白泽?”
“哈哈,那哪里是我封印的,是他自愿的。”
“?”
“你这么一说,也许,并不是那么的像。”
大概,不像的地方在于,白泽还有情,而白瑾,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并且这个疯子现在还成了有实力的疯子。
“凤栖梧,你现在可以再来试试,这槿花的味道!”
猖狂的大笑在空中响起,凤栖梧看着披头散发的白瑾不悦的皱了皱眉。
腕间绿意大盛,宛若纤细的藤蔓顺着凤栖梧手执的长剑攀沿而上,彩色的光华开始在尖端闪烁,汇成了剑刃锋利的气流,随即横冲前去!
“小辈,玩的开心?”邪气的声音透过结界传来,舞倾城心中一颤,彩色飞丝直奔而去。
“当!”金属的碰撞声响起,火花四溅。
“报!在无衡山上发现了青竹的身影,似乎还有人布下了隔音结界。”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