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崖下向上是为了寻找道路,宽甸地区也就是后世的宽甸县有六千多平方公里,等于内地五六个县的大小,境内是长白山山脉和千山山脉的交界,百分之八十五的山地丘陵区域,百分之十五的山间谷地和河流区域,平均海拔四百米,也就是说,这是一个九山半水半分田的纯粹的山区,在此时,比中国西南和陕北地区的地形更加不宜于人类生存。李方等人就是在不断的翻越山岭,进入低矮的谷地林区,然后再攀爬上谷,如此循环往复。
在这里,人们已经走了四天,很多妇孺都跟不上队了,在此之前他们表现的很优秀,每个都是咬着牙齿跟上队伍,因为李方有言在选,掉队的不管,队伍不会减速不会停止,在这样的崇山峻岭当中这些老人妇人和孩子也是尽可能的跟着队伍,虽然男子们的速度也不是很快,但对妇孺老幼们来说也是相当困苦的事情了。
每天晚上都是男子们主动担当了打火生火这一类的事情,好叫妇人和孩子们多休息,在火边早早沉沉睡去。
四天多时间过来,人们的心理越发焦燥起来,妇孺们跟上队伍的困难也越来越高,随身带的干粮早就吃完了,带着家属的男子们尽量把吃的省给妇孺,那些光棍汉就很难这么做,而且也不能苛责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都只是想先保障自己活下去,没有人能要求别人把保命的粮食奉献出来。
气氛很压抑,人们不自禁的想着死在家乡的亲人,想着留着那一撮小辫子,到处挥舞屠刀无区别杀戮的女真骑兵,想着那些拼死跑出来又死在路上的人们,在这种时候,他们对自己是不是能够活着走出大山已经有了深刻的怀疑,而走出大山之后的生活也并没有抱以太大的希望,毕竟这个姓李的战兵说是他们基地就在大山里,屯垦也是在山里,从山里钻进钻出的这些人们已经对未来的日子感觉绝望了。
短须汉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的道:“早知道不如被建虏杀了算了。”
“也是啊。”黄脸汉子也瘦脱了形,不过他转回头看看身边的女人和孩子,又改口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走出来活下去就是赚到了。不为自己个,也为老婆孩子。”
“他娘的。”豹眼汉子摸着后脑勺道:“当初为了活命剃了发,留了这一撮狗尾巴,到了那边人家全是没剃发的好男子,我他娘的倒象个妇人,这脸真是没地方搁。”
众人一时愕然,倒没想到这人居然在这种时候想的是这等事。
不过这么一提醒,众多汉子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都是有血性的辽东汉子,只是有人很决绝,事情一有不对就决然离开。而有的人是按着生活的惯性等着事情的变化,待一步步恶化到活不下去时才离开,在中间的一段时间里,也有屈辱和不甘,但为了活下去,有的人还是选择了忍辱负重。
现在逃出来了,人家全须全尾,自己也是七尺高的汉子,结果留了条狗尾巴。
黄脸男子道:“我身上有小刀,等要见人的时候先把头发给剃了去。”
“这好。”
“这兄弟到时也借我使使。”
不仅身边的两个汉子要借,四周一脸疲惫的男子们都是提振起精神来。
“还是活下去再说吧。”短须汉子的精气神都降到了谷底,说来也怪,越是没有家庭牵连的男人,反而越容易在逆境中早早放弃,而有家庭牵累的男人们,虽然累的要死,精神倒是都还好,没有哪个顶门立户的男人,在自己老婆孩子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