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维英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程本直连声冷笑,问道:“鞑子说的是不是真的,祖将军你怎么看,林丹汗就真的这么不堪一击?”
“要说起鞑子打是肯定打不过东虏。”祖可法沉吟着道:“万历四十八年时其往沈阳一次,折损万人,后来又打过好几次败仗,不过人数都不多,只数千人。林丹汗如果威望够,自己本部加八鄂托克还有内喀尔喀五部,凑起二十万牧民一两万多正经甲兵还是有的,但他威望不行,就算这样,十来万人马也差不多。要说和记真的能一路打到察哈尔部这边,面对十几二十万的北虏能战而胜之,说真格的,我也有些不敢信。”
“不敢信”而不是“不信”,程本直心里也是一跳,有些心慌意乱了。
联络北虏以为助力,甚至打算未来给其粮草来交好,不仅要以为助力,还要关键时刻为袁崇焕所用,这是程本直等人私下里和袁崇焕商量好的一条密计。
麾下祖、赵等大将掌握屯田军户和战兵,再加上外联蒙古,足可限制住东虏的发展,然后才能谈的上议和大计。
袁崇焕的议和,也是基于事实上的考量。
不管祖大寿和赵率教诸将怎么努力,其兵力在数年乃至十数年内都不可能达到剿灭女真,收复辽东的地步。
袁崇焕一心想要复辽之功,周文郁那日的话其实已经说动了他。如果现在老老实实的在辽西经营,无非又一个孙承宗,声望肯定还远不及孙,因为辽西一切的底子都是孙阁部在时打下来的,就算袁做的再成功,人家也是先夸一句孙阁部老成谋国,打下的底子极为深厚,却是与袁崇焕丝毫没有相关。
只有将议和之事在数年内促成,这样才能使朝廷无需再提心吊胆,才能真正省下大笔开销,而袁崇焕挟此不世大功,定然封伯,辽西诸将桀骜,仍得袁崇焕复镇。
到时以侯伯身份,任督师镇辽西,这才是袁崇焕最终要追求的东西。
若按眼下的轨迹,无非苦苦守土,苦心经营的一切,很可能在某次败仗后被举朝弹劾而失去。
说到底,功绩取代不了朝中的根基,那才是最要紧的。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袁崇焕敢做任何事情,现在他已经凭着胆略和手腕权术将辽西将门压服,内部铁板一块,不趁这机会赶紧着手施为,难道要等再有变故之时?
内修军政,外联蒙古,相机议和,这是一整套的计划,怎料还没有实施就可能被破坏了一环,好比鸟儿刚飞,便折一翅!
“这他娘的真是晦气!”程本直久在军中,虽是文人也学了一嘴武将的粗鲁语言,这一时忍不住就骂了起来。
“也不一定和记就能成功。”程维英也是袁崇焕的部下,虽不是心腹中的心腹,对眼下这事当然也是站在袁崇焕的立场,并不愿和记能做成眼下这事。
“北虏傲着哩。”程维英道:“此前王化贞交好诸部,最终谁理他?到底还是要钱粮说话。和记挟一时小胜之威,威胁各部,人家不得不来凑个场面罢了。谁能信和记还真的能走几千里打过来?我看咱们的事还是能照做,十三山上的和记是肯定没钱粮拿出来,咱们可是有钱粮赏给这些北虏,我看他们还是会跟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