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江南一带的造船业如井喷一样的发展着,甚至很多大官绅商人们是捧着银子到处去买船,然而造船之事急不得,一艘海船从搭建龙骨到竖起桅杆和搭上甲板,最少都需要经历一年半以上的时间。
此前出海相对冒险,愿意行险一搏的多半是海商,士绅们最多投资一部份进去,赔或赚都无伤大雅。
自和记收海事险之后,出海的风险不仅杜绝了最大的威胁,连风浪造成的损失和记也照赔不误。
从概率学上来说,和记赔付的支出远小于大量收取海事险的收益,加上平安状的收入,海贸越旺盛,和记的收益就越多。
看的出来此点的人并不多,甚至有不少官绅嘲笑和记是冤大头,但并不妨碍他们争先恐后的去购买海事险和平安状。
p;方从哲从万历十一年中进士,为翰林,再为相国,一生在宫廷和内阁中不知道经历过多少阴谋诡计,和记的用心,旁人看不出,他自然是看的出来。只是和记的这种作法就是标准的阳谋,摆在明面上的利益,由不得你不来取。
而且和记虽然大赚特赚,也间接促进了江南闽浙对外贸易的大为发展,由此受惠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船场日夜赶工,那些东主当然要给造船的工人和匠师们涨工钱,工人们多赚了钱,自然会拿出来消费。
日常的百货业也由此发达,地方上也更加富裕。
很多无业之人,现在能轻松的找到工作,并且赚取不菲的工钱。
这都是和记这两年来给地方上带来的变化,哪怕是对和记有最深成见的人,也是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而方从哲还在近期的和记商报上看到,现在江南闽浙的商人可以向和记订购海船,价格相当不菲,可是比起海贸的利润来,再贵的价格也可以接受。
况且也不止一人见过和记的海船,从天津到登莱,再到南京和泉州,和记的船队一直不停的北上和南下。
那些漂亮船身的帆船与泰西来船并无区别,论起稳当和水密舱的功能,可能不及福船。可是载货的数量和船身的速度,这些大帆船又是将福船和沙船远远甩在身后。
现在连方从哲也能分的清楚各种帆船,包括西班牙人的马尼拉大帆船,盖伦船,纵帆船,各种船只都明码标价,除了没有安装火炮之外,与和记本身的船只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方从哲都不太理解,和记称雄海上,占据台湾的本钱就是那些大船,为了赚钱连这些大船也卖,岂不是将手中的利器与人?
倒是后来才慢慢想明白,这些船只并没有装上火炮,船行虽速,却并没有自保之力,在和记的舰队之前,仍然不堪一击。
由此方从哲相当的感慨,和记做事真是汤水不漏,而且从来不想着自己吃干抹净,不给别人活路。
每一个举措,看似方便别人的同时,最大的获利者还是和记自己。
在给别人方便的同时,赚取最大利益的还是和记。
通过种种细节和观察,得到相当多的结论,已经使方从哲更无心出世再趟现在的浑水。
江山代有才人出,最少方从哲的感觉来说,现在大明想对付和记已经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了,如果在五六年前,和记刚发展的时候就痛下辣手,那时候和记可能会被重创。
现在和记已经在南北两边都已经扎下根来,并且南有台湾,北有草原,方从哲不觉得大明君臣还有什么机会。
还好现在都是各退一步,方从哲才稍稍放心,他感觉自己时日不多,身体越来越差,此前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可能会成为亡国之人,大明有再多不好,神宗皇帝当年怎么混蛋,这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国家,他曾为翰林,为阁老,是掌握过最高权力的人,如果大明在他身前亡国,这种痛苦普通人是不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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