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军事历史>大明1617>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不信

王汝槐一见,也不觉说道:“卢大人也太过劳苦了,看样子似乎又是奔波而回?”

“是……”卢象升漫应一声,说道:“从镇北堡到靖边堡,再走守口堡,镇门堡,再到天成卫城,从桦门堡到镇宁堡一路折回,看守备,观敌台,走了大半个月时间……”

卢象升出行王汝槐是知道的,但他也没有想到,卢象升一走就是大半个月,而且几乎将阳和道管辖之下的各堡和相应的军台墩堡都走遍了,这可是好几百处地方,回来的行程超过千里,在这寒冬腊月这般走法,辛苦可想而知。

“卢大人真是劳苦。”王汝槐有些惭愧,他这个巡按也是理所应当到各处巡行,看将士驻守情形,观官吏将领是否称职,是否有贪污舞弊等各种情形,观地方文教,查察刑名诸事,结果上任之后,一直呆在阳和城里不动,确实是有亏职守。

“份内之事耳。”卢象升淡淡应一声,不以为意。

辛苦是肯定辛苦的,风沙扑面,寒冰如小刀般在脸上身上直刺,每日均在冻饿之中上路和停下歇宿,天气寒冷,道阻且长,很多军台之间相隔数十里无人烟,极目寥落,那种孤寂凄苦之感,犹为折磨人的心志和考验毅力。

卢象升以为苦,但又乐于吃苦。特别是听说张瀚曾经在北方雪地里跋涉三千五百里,历经两个多月才回到归化城,这件事情经过和记文宣部门的宣扬,早就人所尽知。

张瀚能吃的辛苦,他卢象升当然也可以,在大明边境巡持,有下人跟随伺候,一路上将领迎来送往,这样的苦还吃不下来,还谈什么针对和记?

“地方情形如何?”

“七成的军台和墩堡残破,明春要大修,恐怕钱粮人员都不敷用。”卢象升皱眉不已,显然很为这事心烦。

其在崇祯年间宣大总督任上就重修了大量的墩堡军台,卢象升一直是实干家,精明干练是一方面,敢想敢做和能吃苦,才是精明干练之外最重要的品格因素。很多官员也很精明,但在手中却做不成什么事,因为动力不足,只要安份守已,经营好人脉关系一样能升官,自然就不愿去吃苦而多做事。

而卢象升不同,在宣大任上他几乎把所管辖的地方都跑遍了,给军户减压,劝农植桑,使宣大增产二十万石粮,崇祯为之赞叹,而宣大边墙军堡也被其修复了不少。这种实干和充足的精力,也就是所谓的执行力,这才是一个官员最优秀的品质之一。

“明春要修复,计火路墩一百五十三个,每个需银三百,军台五十七个,计每个需银六百,边墙三百余里,每里需银尚不得知。”卢象升摇头道:“大同边镇地方军台残破,乃至于此。若全面修复,配大小火器,车营炮营,所需银两当在百万之上。就算修复一些重要的墩堡军台,配置火炮,需银也二三十万。这笔银子,还不知道从哪里来?”

王汝槐哪愿理会这些事?这种事由得中枢阁老和户部兵部的人去头疼,由得卢象升和他们打饥荒去,反正皇帝不差饿兵,没有钱粮就不能怪地方上不做事。

他只管要做的就是赶紧劝卢象升动手,京里已经下了决心,许这边在年前动手,一旦阳和动起来,宣府那边和大同都会相机而动。

年末岁尾,突然发动,和记兵马怕也准备不足,很可能张瀚就擒押送京师或就地处斩过后,和记那边还反应不过来……

王汝槐示意卢象升屏退左右密谈,待他将这些意思全说出来,卢象升却是摇头道:“暂且还动不得。”

“为何?”王汝槐瞠目道:“我看兵备这里的兵马已经足够精锐,三千道标,加上新平堡内尚有近两千兵马,五千人突然发动,张瀚身边不过数十护卫,这样还不行?”

“不行。”卢象升道:“兵马操练只是表因,内里只是本官要练其忠。何谓忠,无非令行禁止。这些兵马,自宣大陕榆各处挑来,然而以我观之,有九成以上对和记心存好感,几乎全部敬服张瀚。若本官率其征北虏,则将士必定用命,可获大胜。若率其往新平堡,则将士必定心存疑虑,就算不哗变,亦会失去军心士气。本官现在接手不过数月,威信初立,每日宣讲忠信大道,日夜浸染,还得有数月时间方敢言率其擒杀张瀚。若巡按大人以为太缓,本官亦无法可想,无计可施。”

王汝槐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有想到卢象升居然如此没有信心……

“卢大人是不是有点过于危言耸听?”王汝槐望向院中,说道:“本官却不信外头的将士就这么心向和记?”

“不仅如此。”卢象升心平气和的道:“为官者,当明察秋毫,于地方绅情民心了然于胸。阳和城内,心向和记的人也是极多。并且,和记在城中有大量密探细作,防不胜防,乡民百姓都向着和记,几个守城门的兵就能挡住?本官与总督大人数次会议,最终感觉只能镇之以静,身边的人要细细观察小心使用,外间的细作,也只能由他们。”

“本官不信。”王汝槐有些负气的道:“按兵备这般说法,我等岂不处于危城之中?”

“差不多吧。”卢象升慢腾腾的端起茶杯喝茶,他的精明之处岂是眼前这蠢货能比的。自诩清流,在京中久了以为到地方上也是可以如京师那般行事……地方之事多么复杂,特别是大同镇这样复杂的地方,既有对北方的防御,也有和记之事,加上矿山工厂和遍及各处的商行,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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