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不必再拿了。”曹化淳对姓钱的却是很宽厚,语气甚是温和的道:“和令弟说,咱家甚喜他的诗词,也喜他为人。咱家和魏阉不同,魏阉不尊敬读书人,咱家却是愿意和读书人交好,几千银子是小事,叫你大兄记得欠咱家一个人情就行。”
姓钱的喜出望外,又嗑了好几个头,这时一个长随走过来,将这人带了出去。
曹化淳这个人情卖的相当结实,替钱谦益省了不少银子。
钱谦益起复之后确实也任礼部侍郎,并且后来会推入阁成功,其后又被温体仁摆了一道,暴露出贿赂之事,崇祯原本就不喜其人,钱谦益之事暴露出后,崇祯大怒,令其回常熟老家冠带闲住去了。
这一住就是十几年,钱谦益曾经再拿两万银子到京谋起复,但因为崇祯甚恶其人,并没有成功。
曹化淳和东林的亲厚由来并非无因,无它,投上所好罢了。
皇帝对东林印象好,这些家奴当然有样学样,不过曹化淳此时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与东林交好,与东林党人诗词唱和,以为风雅,在曹化淳得势时,不少东林党人对他赞颂有加。待曹化淳因病回家养老,崇祯十七年时李闯进京师,东林党人却是众口一词,说是在家闲居的曹化淳以神行之术跑回京师,打开城门迎李闯进京。
如果现在的曹太监知道十几年后的事,怕是立刻召来下人,用乱棒把姓钱的打出去。
待姓钱的出去了,曹化淳瞟了许显纯一眼,说道:“许大人,站了半天了,有什么说道没有,咱家等着呢?”
许显纯当着外人还要给自己留面子,当着曹化淳却是原形毕露,当下跪下,砰砰叩头,嚎啕大哭道:“厂公,在下可是尽心尽力了,你老是知道的啊。”
“咱家知道,知道顶屁用?”曹化淳变了脸色,骂道:“亏你还是世家子出身,掌锦衣卫好几年了,屁用不顶!你麾下几千校尉和军余,还有那么多帮闲,和记在京师满打满算一百来号人,你竟是叫人抽冷子杀伤了好几十人,仇也不得报,人也跑光了,货和银子都是没有。我问你,怎么向皇爷交代,叫咱家怎说?”
许显纯按姚宗文所说的回复,表示自己派出全部力量,大索全城,一定要抓到和记的人,然后严刑拷打,定要顺藤摸瓜,将所有的余党抓出来。
至于货物和银两,许显纯保证要带大量校尉离京,奔赴各地,紧急查察和记分号,一定要将帐局存银和货物给找出来。
“甚好。”曹化淳无甚话可说,这件事到现在来说相当的被动,他也感觉很是狼狈。太监中不要说铁板一块了,彼此间是一直不停的明争暗斗。比如徐应元和曹化淳就不对付,徐应元栽了个跟头,还有一些出身信王府的太监可是一直盯着曹化淳厂臣的位子,这个位子现在是不如魏忠贤当年,但也是太监中的二号人物,几万太监能混到这个位子上是千难万难,曹化淳每天也是战战兢兢,唯恐被人抓着漏洞,将自己拱了下去。
这一次和记的事办的不顺,又有御史弹劾,曹化淳昨天去伺候皇帝时发觉皇爷的脸色不好,对他的态度也有些怪异,他小心伺候,还好不曾被斥责,但出宫之后就下定决心,一定要逼许显纯把吃奶的劲给使出来。
现在有许显纯这般的保证,曹化淳稍觉放心,不过他也是知道,此事行来相当困难,而且从京师的情形来看,估计和记在各地都会有布置,不过总不能坐困于京师,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曹化淳倒是告诫道:“昨日之事,闹的沸沸扬扬,尔等出京,校尉和百户也不要穿飞鱼服,换成普通禁军服饰,或是穿百姓服饰,只要当地官府不出来多事,你们也不要逢人便说是锦衣卫出京公干。要知道,除非拿捕犯官,开读圣旨,校尉出京捕拿人犯,查抄商铺,会引人瞩目,一旦出了大乱子,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许显纯凛然,当即说道:“请厂公放心,在下一定小心行事,绝不会无事生非。”
……
到九月底的时候京师天气转寒,十月十五那天下了一场大雪,从紫禁城到各坊都是银装素裹一片洁白。
几辆囚车自天街进入刑部衙门,一群兵丁随着大车一起进门,然后沿着侧门一路跟着囚车到刑部牢房外戒备。
带队的是一个参将,这么冷天要出红差,参将脸色不是很好,几个部下拼命说笑话,逗弄参将大人开心。
“许显纯原本不至被问斩。”一个守备指指牢房方向,几个狱吏正端着木盘子进去,有酒有菜,看着还算丰盛,但这么大冷的天,酒菜早就备好,怕是冷透了。
守备看了一眼,接着道:“宫里查出许显纯曾经弹劾魏阉的奏折,不管真假,好歹有这么一件东西,皇上原说也饶了这厮,叫他还先在锦衣卫任上。怎料京师被和记杀了几十号人,抄银子一两没抄出来。带人出京,还是一个人没抓到,一两银子也没有找回来。皇上大怒,许显纯回京后就直接下了狱,也算背时,晦气。”
“和记这么能躲,事前想不到的事。”另一个武官啧啧两声,说道:“一夜之间,几千人不知去向,几十个分号的货物,存银,不知去向。地方官一问三不知,厂卫在各地查,弄的鸡飞狗跳,许显纯在保定一天打了几百人的板子,夹棍用坏了二十多副,结果呢,还是一个人也没查出来。上头大怒,其实许显纯有什么办法,他又不知道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