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铁匠头儿一脸轻蔑的道:“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半桩大的娃子,他们能捣什么鬼不成。”
卢四不吭声,黄玉福机灵些,接话道:“头儿放心,俺们是不会做什么傻事。”
铁匠头儿眼眉一跳,他倒真担心黄玉福和卢四啥事也不做!
眼前这事是上头特意交代下来,要给两个少年辎兵创造逃走的条件,然后把蒙古各部内乱,即将四散离开的消息给带过去,如果自己真的做戏做足了,吓的两个少年俘虏不敢逃,上头震怒下来,他这个铁匠头儿可真是吃罪不起。
“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铁匠头儿板着脸道:“你们做什么,老子也压根不想管,这里的事都成这样了,蒙古人自己都乱的厉害,老子多事做什么。”
铁匠头儿说着就是挥手,喝道:“各人散了,忙了一天还不累?”
各人确实都很累,当下四散回自己的毡包,不一会儿,立刻就是鼾声大作。
起更前后,所有人都歇下了,天空的月色皎洁,把整个营地照亮,如果在高处,可以看到无数个蒙古包在轻柔的月色之下,犹如一只只蹲伏趴卧着的怪兽,没有人说话或是走动了,只有小队的值夜的巡逻骑兵在营地内外无精打采的经过,马匹传来咴咴的叫声,偶尔可以听到羊的咩叫声响,也有零星的狗叫声传来。
卢四和黄玉福睡在一个小毡包里,两人都很瘦,睡着也并不挤,夜晚天凉了,两人并没有东西卧盖,挤在一起正好取暖,半夜时分,卢四猛然跳起来,头顶到毡包顶上,他对黄玉福轻声道:“睡着没?”
黄玉福也是跳了起来,说道:“怎么可能睡的着?”
卢四道:“刚刚我假装起夜,看到了马就扣在那边的拴马桩上,蹄掌是上好的,马鞍就在几步外……”
黄玉福有些紧张的道:“这事儿透着蹊跷,以前这些东西都是分开放,还有人看守。”
卢四思索着道:“可能北虏真的在内乱,所以压根没有人管这些事了?”
这时好象是和他们俩的思绪配合一样,远方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过了一阵子,有人打着呵欠道:“漠北有个小台吉要带着部民走,叫台吉们劝住了。”
“迟早的事,这两天不知道要走多少。”
“和裕升这时候趁机杀过来,那咱们可就完了。”
“算了,这些事也不是咱们能操心的,赶紧睡觉是正经。”
说话的声响很快停住了,过一阵子,各处又是一片安静,然后又是一片片隐约可以听到的鼾声响起。
“到时候了,”卢四一脸正色的道:“玉福,咱们俩一会儿夺马往南走,我看鞑子的巡逻骑队现在很稀疏,咱俩一人一骑,拼了命往南突!”
黄玉福道:“咱俩随便过去一个也好。”
卢四点头道:“就是,把消息带到,咱们就没有白冒险。”
黄玉福道:“就算咱俩有谁过不去,还是按咱以前说好的,替死的那个照顾家里。”
卢四点点头,说道:“就是这样,走吧。”
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卢四和黄玉福早就把各自的家庭地址和家里的情形说的差不多了,黄玉福上头还有两个哥哥,还有两个出嫁的姐姐,卢四上头更是有三个哥哥,现在都在和裕升当兵,两人互相托付家小都是那晚和前辈们学的,其实两个半大孩子,他们的家里能指望他们什么?
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趁着夜色摸出了自己的毡包。
他们往衣服里塞了很多羊毛用来御寒,夜色中两人很快摸到了拴马的地方,分别给战马上了马鞍,远方传来几声狗吠声,并没有什么人发觉,他们的行动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
“卢四,保重。”
“保重!”
两个少年没有选择一个方向,而是分开向南边奔驰出去。
卢四骑着一匹菊花青马,马的身架很高,在蒙古马里是难得的上等货色,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战马,尽量夜晚里视线不能及远,这匹马还是跑的又快又稳,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奔行出去很远。
这时传来巡哨的蒙古骑兵的喝叫声,卢四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自己左手边的黄玉福已经被人发觉,有人喝骂叫他停下,也有骑兵开始追击,卢四看了没几眼,在他身后也有人喝叫起来,卢四一手控缰,身子微微前倾,他有些担心从身后射来的箭矢。
北虏们果然开始射箭了,卢四在马身上俯着身子,箭矢在身边不停的掠过,发出嗡嗡的声响,卢四心中十分焦虑,他知道北虏射的极准,箭矢既然在一旁掠过,那也有很大可能在下一拨箭射过来时射中自己,或是射中战马。
好在他的运气极好,蒙古人的驻地与集宁堡之间其实都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只有极少的丘陵地带,卢四策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狂奔,身后的追兵虽然一直在射箭,却并没有一支箭矢能够射中于他,眼看集宁堡在望,卢四心中欢喜,脸上也露出兴奋的神色出来。
少年在心中暗想:如果早知道这么容易逃过来,何必给北虏当了几个月的奴隶!
就在这时,卢四感觉后背一痛!
他从马背上猛然向前窜了一下,这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根本不由少年自主。
感受到胸口和后背的疼痛后,少年低头看了一下,一支箭矢的箭尖从胸口下方钻了出来,铁制的箭尖上还在滴落着鲜血。
卢四勉强稳住身体,少年似乎还不大敢相信自己已经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