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表面上王发祥没有丝毫变化,他继续往酒楼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除了行动组的人员一直在缓慢随他一起移动外,王发祥发觉明显有几个人也在不停的打量着自己。
面容俊郎,身形高大,年纪在三十左右,这已经很符合后金方面对王发祥的记录,不过对方并没有行动,很显然他们的情报来源很单一,多半是和裕升方面在过往几次行动中留下的痕迹被其侦察到,在没有确定之前,这些细作并没有选择动手。
王发祥走到酒楼门前,并没有选择进入,而是站在李宏阳身侧,嘴唇微动,做出小声交谈的模样。
李宏阳知道他的意思,眼神中不免流露出担心的神色,但还是很配合的在脸上做出隐秘谈话的表情。
这样的交谈其实并不能证明什么,和裕升的情报交接绝不可能用这样原始的容易暴露的形态,不过在那些后金细作眼中,这边的形迹就较为明显了,可以帮助他们下定决心。
王发祥站了一小会功夫就选择离开,他看到前方的一个挑着馄饨挑子的小贩向他微微点头,做了一个肯定的手式,王发祥心里一松,知道对方跟了上来。
前方不远处就是灯市口,那里是大明京师最繁华的地带之一,铺子多,人流稠密,晚上出来逛街的人也很多,最少在起更之前都很热闹,特别是近来天气和暖,晚上出来闲逛的人很多,如果后金方不在这里动手就很难继续这一次的行动了。
王发祥就是要和对方赌心理,看对方是不是能果决放弃,然后再寻找机会。
闹市在前,人来人往,提着灯笼办事或闲逛的人很多,各种挑着小食点心的摊贩沿街叫卖,看似完全没有任何不同的京师之夜的序幕已经拉开,身后的酒楼上华灯异彩,客人纷至沓来,这个酒楼是早被发现的情报集散中心,只有大明的锦衣卫和东厂毫无知觉,后金方早就发觉,在这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惊心动魄的暗战,然而王发祥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某一天成为一次暗战的主角。
……
“见过曹老公。”
李国宾和刘吉一起出来,曹化淳正在店里专门待客的小客厅里等候,这个中年太监并没有坐着,而是背着手在观赏着墙壁上悬挂的字画。
两人一进来就行礼,曹化淳摆摆手,回头对两人笑道:“留短须的是刘掌柜,美髯公是李相公,是不是?”
李国宾有假的功名在身,京师的人们知道的不少,不过并没有人会不识趣的揭破他,毕竟是魏忠贤的府邸都能经常进入,和各家公侯都有些交情在,在京师世代的掮客世家,就算没有和裕升李国宾也是有些身份在,何况现在还有和裕升的加成。
刘吉微笑点头,李国宾上前两步,笑着道:“早就想结识曹老公,一直没有机会,毕竟信王府是亲藩府邸,我等不奉命哪得机会进入。”
曹化淳闻言笑道:“早就听闻李相公能说会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也算是拿李国宾调笑,李国宾忙称不敢,三人脸上都浮现出微笑来。
李国宾见曹化淳还是拿眼看着墙壁下方的一块牌匾,忙道:“这是我家东主替和记钱庄刚题的匾额,还不及悬挂。”
曹化淳颇感兴趣的道:“贵店的东主果然是凤磐公的嫡脉,以武臣和商人的身份,字写的已经很不坏了。”
李国宾含笑道:“我家东主其实很少写字,这一次也是在下力请才求得到手。”
一般来说和裕升分号的牌匾都是请有些名气的书法名家来写,李国宾等人求字也是想拉近一些和张瀚的关系,毕竟京师这里的水太深,张瀚不宜亲至,没有机会的话两边很难见面,找些由头和张瀚有私人上的接触也是为了加紧两边的联系,有一些私人交谊在,这也是李国宾常年在外打交道的一些心得,若是别处分号,张瀚隔一阵会去巡行一次,就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了。
“不不,”曹化淳道:“贵东主的字朴拙之中带着大气,笔画中颇有杀伐之感,果然是一位很有身份的高位武臣。”
其实曹化淳感觉张瀚的字大开大阖,颇有气度,当然构架笔画上来说只是一般,和正经的书法大家是没法比的,张瀚毕竟只是童生,字其实是很一般,然而胸襟气度这些东西也能在字体中反应出来。
李国宾拱手拜道:“曹老公果然是内书堂出身,赋无不精通,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曹化淳摆手道:“算了,学来何用,将来随信王殿下之国,也就是个打理钱庄店铺或是官庄田亩的身份。”
对方提起这个话头,那就是要说正事了,李国宾和刘吉都是沉默不语。
曹化淳接着道:“近来信王因为有一些事急要用银,贵店是可以放出几万银子的大店,王府的管事太监和咱家都是想,求十家没担当的不如就找一家有实力的,如果和裕升能借出五千银子,立下长约,信王殿下将来之国,必定连本带利一起归还。”
曹化淳虽然秉性还算宽厚,但宦官没有不贪钱的,毕竟将来要想办法过继儿子承嗣,还要买田亩和宅邸,也要回报宗族……当时的人可没有因为在少年时将自己阉割就怨恨家族的习惯,毕竟不阉割的话可能也早就饿死了,若是卖给人家当奴仆也不比当宦官好到哪去,可能挨打挨骂受尽折磨,还得忍饥挨饿,当时的大户人家的奴仆或是商行的伙计也不是容易当下来,多少人半途被迫放弃,